第6章 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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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航行，对于任何一位水手来说，都可以说的上是煎熬，灼热的艳阳悬挂在头顶上，无论行驶到任何一处海域，都逃不过它的炙烤。但是，夜幕降临，温柔的海风又将掠去这一日的辛劳，气温随着日月的交替而下降，但是又不会过于寒冷，仿佛是为了被大海折磨的水手留下一丝美好的回忆。

咚咚咚

坚硬的烟嘴一下一下的砸在桌上，仿佛如他的主人一般的焦躁不安。

唐门！

针翎钉棘十指牵，暴雨飞星乾坤颠。

这个人族名门大派不同于其他宗门的堂堂正正，以德服人，唐门的名声是门内的杀手，用血血淋淋战绩拼杀出来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门内的每一位叫的上号的弟子，暗地里都是道上有名有姓的刺客。

相应的，正是因为唐门特殊的行事，门内的制度也变得像刺杀一般森严。为了保护雇主的信息，保证情报的准确以及事后目标的关系人物无法有效报复，门内几名师尊和门长对于弟子而言更像是中间人，没有多余的师徒之情。

因此很多弟子都因为受不了门内阴冷的环境，而选择了外门的职位。

这一点在自己身上体现的最明显，虽然进门比他人更早，名义上是一些人的师兄，但是除了名头上好听之外，别无他用。就如刚刚面前那位师弟：唐秋生，无论从入门的时间，亦或是手中的实力来说，分明在自己之下，但在师尊眼中，明显赋予后者的权利更大一些。

“师傅唐门妖族，这次的航行看起来不会太轻松。”

唐毅依靠在躺椅上，平衡着身姿摇晃着，轻轻的嘬了一口烟，呼了出去。

作为人族大派之一，存在与妖族的贸易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甚至某派和某族有些私下的交易，吃点回扣的情况都很常见。但是像此行的这项事情，完全用不到像自己和师弟这样的三代弟子出马，甚至还要自己的师尊亲自叮嘱。

如此兴师动众，意味着门内是有上层人物在关注这件事情的，而且跟自己师弟后面要交接的人，恐怕也是差不多地位的人物，那么身份差不多也是呼之欲出了。

“妖族的王子吗，而且要跟跟唐门门当户对的，怕是王族之一吧，人族大宗门和妖族王族要暗度陈仓，啧啧！”

烟斗中的烟丝很快便燃尽，但是脑中的思绪却是更加清晰了。轻轻的磕出烟灰，唐毅缓缓起身，用拇指随手抹去灰尘：“如果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不过唐门在这件事是自己突发奇想，还是在盲目跟风呢”

妖族和人族双方事实上存在很大的差异，但是却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内部的分歧也同样不小。妖族是由多个族群组成的，其中皇族作为实力最强大的族群，起到领导的作用，而各个王族只是接受皇族的分封，俯首称臣，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自治权。

而人族自身虽为同一种族，名义上是皇帝所组建的朝廷所领导，但实际上，旗下是由多个大型的宗门所组成运转的，其中就包括唐门。不同的宗门不仅教义不同，甚至行事的方式和思维相互之间也是天差地别，朝廷与这些宗门事实上处于很微妙的平衡之间。

故此两族的首脑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个默契，那就是单纯的做生意、互利互通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双方的内部势力狼狈为奸，对自己的统治地位造成影响。

唐毅站起身，舒缓了一下酸痛的脖颈，来到快要烧尽的火烛旁，轻轻的吹灭。

既然令牌给到了师弟，证明在师傅心中自己还是有所欠缺，但这何尝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对于这盘影响深远的棋局，自己实力不足，还是远离是非的好，不然还会连累这一船跟着自己的兄弟。至少目前来说，一旦深陷泥沼，师尊第一个要救的，恐怕不会是自己。

船舱中央，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回荡在这小小的空间中，任何一个感官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入睡，可是对于这些劳累了一天的水手来说，这反而恰恰是最舒适的温床不过，这里还是有正常人的。

双眼布满血丝的李汶，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的一片虚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受这种磨难了，这一个月来，每当入夜后，这些疲劳的水手就会像定了闹钟一样准时入睡，而且紧随其后的就是这些互不影响，各有千秋的呼噜声。

“啊，真是折磨人啊！”

忍无可忍的李汶掀开薄如蝉翼的被褥，翻身下床，顺着楼梯来到甲板上。

黑夜无月，碧海朝心，繁星点缀起了黑幕一样的天空，看来白天自己的观察和预测还是很准确的，四周只是飘散着几朵娇小的白云，没有一点风暴的迹象。

“呼，终于安静了。”

李汶来到首甲板处，盯着下方的海面，慢慢的被船鼻艏切割开来，造成的声响与刚刚的景象相比，简直是乐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降下了身子，坐在满是漏缝的船板上，逐渐闭上自己的双眼。

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但是此刻李汶却完全静不下来，只感觉一股莫名的火焰从身体各处燃烧起来，仿佛正在从身体的每一处毛孔中钻出，在自己的皮肤上蔓延，但是真正受煎熬的却是想要平静的内心。就是明明知道只要进入心如止水的那一刻，就是功成之时，甚至潜意识都已经开始幻想操控法力的奇妙感受。

可惜，就是眼下这并不强烈的无名业火，阻挡了自己日日夜夜的努力，临门一脚，可谁知，这门又在何处。

上船之时，船长听闻自己不会运用法力，除了感到吃惊之外，还细心教授了他自己曾经感受法力的途径，封闭六识，静下心来，五心朝天，慢慢的调整自己呼吸的节奏，接着在某一刻，各种感官都同时协调的那一霎那，就会感受到身边无处不在的那股奇妙力量。

回想起船长诉说自己第一次与法力接触时的情景，那种陶醉的神情，李汶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似乎在接触法力之前的时光都是在虚度，虽然他那时还是少年，对世间万物的认知都还是懵懂，但是在感悟到它的那一瞬间，就像枯木逢春，脱胎换骨，甚至连眼前不可名状的道路都变得逐渐明朗。

如此诱人新奇的介绍，瞬间勾起了李汶猎奇的心思，而且按照船长所说，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七岁儿童都能做到，相反，不会运用法力的人才会被视为异类。

但是结果却与前者所诉说的大相径庭，没有丝毫令人愉悦的感受，甚至从第一次的接触开始，李汶就感受到了这平淡的折磨，脑中思绪万千、心中烦躁无比，仿佛这个世间每个人的负面情绪，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这里，顺着无名业火在心中蔓延开来。

“又是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汶收功睁开双目，刚刚弥漫在心中的烦躁顿时不见。自己在内心世界感觉过去数个日夜的折磨，在这现实中似乎连一刻都未曾度过。

今日依旧如此吗

李汶叹了口气，平躺着放松着自己，目光注视着无垠的星空，没有丝毫阻拦蔓延而来的倦意，沉沉的睡去。

于静极之时萌生的一丝活泼。

只见从周围漆黑之中，接二连三的飘来点点星光，吸附在李汶的身上。伴随着他的呼吸频率，闪烁的星光逐渐暗淡，但是身后还有更多的星光飘散而来，重蹈覆辙。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闪现，宽大的衣袖中，一道明晃晃的银针，在稀薄的月光之下闪闪发光，而他的主人目光盯着李汶的方向一动不动，仿佛是在试探。

“这小子心还真大，这么摇晃的船，也不怕被晃下去。”

那人暗自嘀咕着，观察了半天，发现李汶是真的睡熟了，没什么反应，慢慢的来到船头。

“动离生静，这功他是怎么练的，居然没走火入魔。”

那人注视了片刻，慢慢的收起了手中的武器，饶有兴致的坐了下来，接着五心朝天，心如止水，慢慢的进入了自己的修行状态。

点点的星光仿佛受到了另一股吸力，来到飘散到了神秘人这边，但是与李汶这边的星光相比，却显得有些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