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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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仙人沉默的隐去身形，阿牛忽然感觉有些难过。
他急切的想要回到家里，对着那位仙人说一声感谢，可他身为一村之长，眼前的情况让他没法脱身离开。
于是阿牛只得沉下心来，号召还活着的村民们收拾残局。
村民的尸骨需要收殓，乱军的尸骨也不能就这么随意的丢在村口，受伤的村民也需要救助……
有太多的事情等着阿牛来主持，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都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阿牛心神不宁的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
于是他跟乡亲们道：“我先回家一趟，马上就回来……”
没人阻拦他，甚至还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跟阿牛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悄悄地问他：“大牛，你怎么认识那个……那个……‘仙人’的”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苏青，其实在他心里更觉得方才见到的那个东西更像是鬼，但是他又怕自己称呼那东西为“鬼”，会被他听到……
想起方才那东西仅仅只是挥了挥衣袖就让那么多乱军失去了性命，那个村民害怕的把‘鬼’字咽了回去，改称苏青为“仙人”……
阿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想了想于是说道：“那位仙人住在一幅画里，就是咱们村子里那位书塾老先生带来的那一幅画……”
“那幅白梅图”那人瞪大了眼睛。
阿牛点了点头，却不愿再多说什么，当即与乡亲们打了招呼，往家里走去，徒留下身后一些人神色莫名。
阿牛回到了家里，他的妻子神色担忧的给他开了门。
“当家的，外边怎么样了”阿牛妻子问道。
阿牛没有跟她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大步冲着堂屋里走去。
堂屋的墙壁上，一幅白梅图挂在墙上，乍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
但阿牛敏锐的注意到，画的右上角平白多了一个小小的印章，此刻，那枚印章正在微微的泛着白光。
这种现象更加说明了这幅画的不凡，阿牛立刻心怀感激的跪在地上，对着白梅图磕头行礼，同时高呼道：“多谢仙人出手相救！”
正这时，阿牛的妻子也走了过来，见阿牛对着一幅画磕头，顿时有些不明所以，连忙走了过来想要将阿牛从地上扶起来，同时对着阿牛道：“当家的，你在做什么”
阿牛温柔的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然后把村口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阿牛的妻子越听越心惊，到最后知道了是画中人救了丈夫，顿时也感激涕零，跟着阿牛就给苏青磕了三个头。
这时，一道柔和的力量将阿牛和他的妻子托了起来，苏青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里。
一身白衣，身姿挺拔，气质清冷。
“不用如此……”苏青道，大抵因为是灵魂之躯，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也并非什么仙人，只不过是一介孤魂野鬼……”
阿牛坚持道：“不，您救了我们整个村子，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恩人，让我好好感谢您吧……”
说着阿牛又要下跪，可却怎么也跪不下去，一道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道阻止着他的动作。
苏青轻声道：“我已经死了，用你们的话讲，我就是鬼，是阴人，本不该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插手你们阳间的事情。
因为人鬼殊途，我如果跟你们阳间的人在一起久了，会对你们产生不好的影响。
此次出来，本意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顺便跟你道声谢，多谢你当年没有将我与他同葬……”
说完，苏青正要隐去身形，就听阿牛道：“恩人留步！”
苏青转过头，沉默的看着阿牛。
阿牛神色充满祈求道：“恩人，如今天下大乱，兵祸四起，人命就犹如草芥。
今日发生之事，让村子里多了数不清的亡魂，不少人家更是只剩下了家中的幼子……”
阿牛猛的跪到地上，对着苏青“砰砰砰”的叩头道：“恩人挥手之间就能取人性命，手段通神，我等愿意一生供养恩人追随恩人，只求恩人能够垂怜，护佑我等一方百姓……”
苏青：“……”
苏青的目光扫过四周，然后定格在堂屋门口。
在那里，数不清的村民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祈求，这些人都是偷偷跟着阿牛过来的。
显然，此刻他们也已经知道就是这位“仙人”方才救了他们的性命。
被这样多的祈求和希冀的目光注视着，苏青想要拒绝的话瞬间就说不出来了。
这些人的父辈曾经都算是他的子民，而这些年他栖息在书塾墙壁上的画中，日日看着这些孩子们读书识字，也算是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长起来的……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于兵祸中，他扪心自问自己是做不到。
但就算他有心想要保护这些村民，也恐怕是有心无力。
生人走的是阳关道，阴人走的是奈何桥。
他被封印在画中无法转世，但这也不能改变他是阴人的事实。
苏青的目光投向村口的方向，在那里，雾气弥漫，数不尽的新魂正在缓缓苏醒，都是之前死去的人们。
苏青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待久了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大阴之地，不再适合生人居住。
哪怕是在画中，也不过就是延缓了这个过程而已。
“来了……”苏青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果然，话音刚落，院内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一股阴风吹了过来，冻得人们哆嗦了一下。
“怎么起雾了……”有人不解的问道。
常人看不到新生的魂魄，他们只觉得浑身发冷，但是苏青能看到。
雾气中，无数阴魂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缓缓的停在苏青的面前。
苏青看的分明，这些魂魄中，少数是纯白色的，这种的是阳寿已尽的。
但绝大多数的身上都还缭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生气，他们阳寿未尽，本该活着，至少不该现在死去。
这些人都是死在苏青手上的乱军，虽然他们身上黑气遍布满是罪孽，但都还阳寿未尽，如果不是苏青出手，他们中甚至有人能够大富大贵，活到寿终正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