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墙头马上遥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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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着腿硬着头皮往前走，眼前浓雾障目，他的背上冷汗淋漓。
“小白。”
林云喊了声，然而云猫并未回应。
‘不太妙啊。’
林云知道这是幻阵，不过若是因此将一切都当做虚幻，说不定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谓幻阵，有虚亦有实，他不敢赌，就只能往前。
随着婉转的戏腔陡然拔高，林云眼前突然闪过数道人影，与此同时耳边恍惚地传来班笛、三弦的声音，间隔着零星的板鼓。
“嗒。”
随着板鼓重重一敲，上一秒仿佛还在天边的乐曲骤然间拉至耳边，像是突然间有个戏班子在你前后左右吹拉弹唱起来。
林云头皮阵阵发麻，正想握紧手中屠风，雾中却猛然惊现出一道窈窕婀娜的女子倩影。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慌忙握紧了左手掌心。
那女子倚在高墙上，手拿一柄绣花绢丝扇轻掩着半张脸，眸中眼波流转，似羞非羞。
“呀！一个好秀才！”
“嗒。”
板鼓一响，浓雾好像帷幕般往两边推开，眼前花旦穿着身白衣水袖，斜倚在一座木架搭筑的“院墙”上。
‘这是戏台’
可没等少年回神，屠风竟变做了马鞭。
随着马鞭不由自主地一甩，有道声音响起，“呀！一个好姐姐！”
可那声音，根本不是他的！
“唔。”少年胸口一滞，竟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喉咙，一句话也发不出。只有身体宛如牵丝的木偶，随着弹唱的乐曲，不断地做着本属于“他”的动作。
“嗒。”
随着板鼓再响，浓雾迷眼，少年不由得眨了眨眼。再度睁开时，林云已经变成了个穿着黑底福字纹褂子，拄着拐杖的老生。
老生声音沙哑，带着怒意道：“你这妇人，口称少俊之妻，何人为媒”
花旦道：“无人为媒。”
老生又问：“哪个做主”
“自己做主。”
“哦呵呵呵。”老生转向一旁道：“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不是苟合定是私奔，分明是个轻狂宕妇！”
嗒，嗒，嗒嗒……嗒，嗒！
板鼓响了六声，一声赶着一声，十分紧凑，而后三弦声起。
花旦两袖一甩，唱道：“呀！怎倒是无媒苟合。说什么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我与少俊成婚七载，与你裴门生下后代，续下香烟，难道算不得妻子你裴门既是官宦人家，怎可把糟糠之妻，有儿之母，随意挥之门外，断了这天赐姻缘”
“说什么天赐姻缘”老生重重磕了磕拐杖。
“咚”地一声，原本该是拐杖落地，却蓦然化作银瓶，绷断了游丝坠入井中。
水花四散，溅入少年眼中。
‘小白，小白！’
林云只能将仅存的意识集中在左手上，紧握着的拳头攥了又攥。
三弦弹响，板鼓依旧间或地敲打伴奏，一切竟都是徒劳无功。
林云时而是老生，时而又是原本那打马的小生，场景变换，他一个人分饰两角，越来越迷糊，渐渐已是分不清谁是谁了。
紧要关头，右眼处传来一阵波动，云猫喵呜了声，终于冲破幻阵的束缚，出现在戏台上。
‘竟然慢了这么久。’
不过紧随着小白的出现，仿佛给这出戏带来了巨大的变数，台上的板鼓停了。
雾散了，天上出现了一轮硕大的太阳，照得林云下意识眨了眨眼。
“陆郎，你近日这是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宁”
少年猛一激灵，回过神时眼前哪里还有小白的影子，甚至连戏台都消失了，只剩一间红帐旖旎的闺房。
“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又是这样，身体是他，但声音不是。
‘糟了！没想到这幻阵破了一重，还有一重。’
那花旦卸下了装扮，未施粉黛却美若天仙，她挽着个简单的云髻，目光温柔地盯着他看。
“陆郎，我们终于要成婚了，不论是什么天大的事，倩君也愿意与你一并承担。”
“喵。”
林云听得见却看不见小白。
‘该死的，快点醒过来！’
然而当少年开口，却仍旧是别人的声音：“没事，只是累了，睡吧。”
一句“睡吧”仿佛带着巨大的魔力，林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噼啪！噼啪！”
再度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锣鼓喧天，堂上硕大的纸裁“囍”字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视野。林云只觉得四周都是人，可他们说什么，竟一句也没听清。
耳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就连意识也愈发混沌起来，全身仿佛陷在烂泥里，不断的陷落，不知哪里才是底。
少年浑浑噩噩地拜了天地，眼前的红盖头终于掀开，露出盖头下的鲜艳欲滴的红唇，还有唇角那颗淡淡的美人痣。
……
“陆郎，我自幼与你相识梨园之中，说好了生生世世相守，死后同穴共眠。”
……
“陆郎，今日与我共赴黄泉，你怕吗”
……
“陆郎！我在奈何桥边等了你三百年，你偷生，却害我苦等！”
……
‘小白，快来！小白！’
终于，少年的右眼闪过蓝光。
“喵！”愤怒地叫声传来，与先前不同的是，消失的云猫此时终于出现，它尖锐的爪子一把抓向嫁衣女子的身体。
“呲啦。”
女子的身影猛然被撕裂成两半，林云顿时只觉得心中像是有道冰凉的溪流缓缓淌过，他瞬间再次攥紧了左手，掌心终于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银针刺入掌心，旋即屠风剑出，宛若游龙轻吟。
“游龙归海！”
“嗡。”剑身颤鸣，一剑斩雾，劈开虚妄，分离了虚与实、真与假。
眼前的景象骤然间又成了一波碧潭，没有山间花海，没有护花铃，没有戏台，更没有喜宴，只有身穿嫁衣的女鬼，静静地站在菡萏池的水面。
阵破了，但出人意料的，幻阵竟有花海、戏台、喜宴三幕幻境！关键是最初的那一幕，菡萏池与山间花海的变换，真实到连拥有秘境的林云都没能一眼看穿。
不对，眼前的嫁衣女鬼，怕是不止返灵境！
林云浑身被汗水打湿，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那些人都不是你杀的。”
女鬼微微抬头，虽说被盖头遮着脸，少年却感受到了她略带惊讶疑惑的目光。
“我不是武卫，更不是为了查案而来，我只想知道温琬琰的事情。她死了，就在我进山给她采药的时候。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一个体弱多病，根本没剩几年可活的女人，被人残忍地用一把火烧得尸骨无存。我想知道真相！”
“她死了”嫁衣女鬼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少年身前。
“嗯。”
“唉。”女鬼叹了口气，竟是主动开口说出了许多少年并不知晓的实情：“温琬琰本是即岳温家庶女，十六岁那年随母回乡探亲，不慎落水，被张铁所救。没想到张铁救人后，心生邪念，趁机强占了她，又以此要挟，温家为了名声，便让她嫁给了张铁。
张铁此人好吃懒做，从不耕地，但你可知他家的青瓦房是如何而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