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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凉了?”

王氏再问。

生死攸关,命悬一线,周衡总算被激起了凶性,双手握拳,“砰砰砰!”一下紧接着一下敲在暖榻上。

昌贵妃好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一个激灵向后退了一步。

“请…请…太医…”

用尽气力之后,周衡当即浑身绞痛,瘫软在榻上,他的眼神好像在冒火,可偏偏昌贵妃看不懂,伸手将他的手藏进被单里,再看了眼甚至搬了个小杌凳坐在暖榻左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周衡说起闲话来。

“皇上可知豫王如今也已将近二十五了,膝下却一子也无,您当初听皇后娘娘的话选了信中侯闵家姑娘,却忘了我其实是中意石家娘子的。闵家有什么好啊?出身高的都傲气,听不得教训,偏我又是个宫人出身,没听说过什么大家贵族,更未曾知道什么礼数规矩。您说我不是正经婆母,我不好说的话,不好教训儿媳妇的,皇后娘娘全都能挑过去。这我也认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婆婆,我只是一个妾,一个出身卑贱的妾室,哪来资格去教训出身高贵的儿媳呢?”

“您说您信重皇后娘娘吧,偏偏什么都防着方家,连儿子也不让她生。说您对皇后娘娘狠吧,偏偏阖宫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儿非得让皇后点了头才算作数。”

周衡手扶在胸口,已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气儿了。

昌贵妃王氏嘴巴没停,仍旧接着话茬往下说,“…不过等您撒手西归后,宫里头的事儿可就不该皇后做主了…我是老二的生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娘娘,我想住凤仪殿就住凤仪殿,想住慈和宫就住慈和宫。方氏、陆氏、陈氏全都给我滚出皇城去!不对!让她们全都下去陪您!您对皇后娘娘敬重有加,情深意重,皇后娘娘不殉葬谁殉!”

猛地一下,胸口一抽。

周衡再抬眼,目光放亮,天花板上的那雕栏画栋,画的分明是一只貔貅!

只吃不吐,贪婪成性!

大约…

他也命已不久矣了吧。

昌贵妃王氏兴致勃勃地一言一语中规划着不久之后的未来——当然这个未来是以他死了之后,老二以长子身份如愿上位的未来。

他浑身都在发烫,他好像在王氏身上看见了他的母亲,藏在左胸下的那颗心“咚咚咚”猛烈地撞击,他的宠妾他的长子,正借着他的宠爱与纵容,一点一点将他逼上绝路!

昌贵妃还在说话。

“您说皇后娘娘看见我坐在凤仪殿案首上,她会说些什么?大概还会昂起她的头,说些无边无际…”

女人的声音一点一点地爬满耳朵,像有一串小爬虫从穴口一只接一只地爬出来,爬到人的耳朵里,口鼻里,眼睛里,再顺着发囊与指甲缝爬进血液与皮肉中。

周衡越发听不清了,眼前已没有白光了,好像有繁星点点。

迷蒙中,好像有人在同他说话,和着王氏令人绝望的声音,他艰难地鼓起精神去听,却只能在只言片语抓到细枝末节。

“阿礼对不住您,阿礼…孩子…对不起…”

这是方礼语带哽咽的哭腔,她一向对他膝下无嫡子满怀愧疚,她在向他致歉…

阿礼啊。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明明是我让人将药汤放在你的碗里,亦是我弹压下太医院不许他们将真相告诉你,是我啊…是我剥夺了你做母亲的权利啊…

周衡迷迷糊糊地阖上眼,白光与色彩在雾蒙蒙中一寸一寸地消失殆尽。

他好像又在做梦。

可这个梦没有将他靥住——甚至,这是他晦暗人生中第一缕曙光。

他的阿礼。

穿着一袭火红的嫁裳,上身规规矩矩地挺得笔直坐在婚床的正中,可脚却藏在大红裙裾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

他原以为这又是一个无趣端庄的世家女子——她确实也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女,方家的嫡长女,父亲是名震西北的老将,哥哥是初出茅庐的新秀,家世渊源且位高权重,这是先皇在禁止他与母妃顾氏见面之后,为他做下的第二个极为精准且正确的决定。

少年的情愫总是来得没头没脑。

他连盖头都尚未掀开,却只因为方礼在婚床上坐久了坐烦了,百无聊赖之中摇晃的那双腿,便对这个出身高贵的妻子怀抱了无限的好感。

可惜,她却未曾辜负过他的好感。

她为他执掌太和宫,雷厉风行地发落在六司中一向虚与委蛇的内侍、嬷嬷,她为他*添香,夜来执灯其旁,她为他亲手缝补衣物再为他手脚麻利地穿上…

她将她的那一份做得太好了,既是职责又连带着情意地完成。

可他呢?

让她直面已为顾太后的折磨与针锋相对,让她独身面对宫中居心叵测的那些内侍仆从,让她孤独直面旁人对她的猜忌与怀疑。

“…你出身不高,可她却从小便是天之娇女,贵女娇女世家女,这三样,我在这宫中这么几十年可算是看够本儿了,没一个是好玩意儿,嘴上敬着你重着你,论你爬到再显赫的位子,人家心里头该踹你还得踹,该鄙夷你也不含糊,最怕的便是这种脸上贤淑一片,背地里却看你不起的人了。”

顾太后如是说,她口上是怕他掌不住方礼,可心里呢?

方礼的世家女气息太浓烈了,几乎在一瞬之间,就让顾氏回忆起了让先皇情根深种的那位元后,一样的世家女,一样的雷厉风行,一样的贤良淑德,在大喜正堂上,顾氏便心口一惊,不由自主地提起一口气儿来。

顾太后怕他掌不住阿礼,何尝没有更怕她掌不住这个儿媳妇儿。

挫其锋芒,立下马威。

接踵而至的刁难与责备,一个接一个送过来的美人儿,还有大庭广众之下旁敲侧击的讥嘲与挑衅,所有的婆媳都是天敌,这一对更不例外,世间所有婆母刁难儿媳的招数,顾太后都用了,甚至青出蓝而胜于蓝。

他以为阿礼受不住。

西北的女子彪悍强势,他甚至怕阿礼会与顾太后出现正面冲突,甚至他私心里也在如此偷偷地期待,很矛盾地期待,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情绪与心态。

在阿礼面前,他是仰望着的,仰望着她卓尔不群的能力,清白正统的家世,磊落坦荡的作风,好像他畏畏缩缩地蜷在墙角,在仰望着他想成为的那个人。

可他不能仰望她啊。

论私,他是夫,他是男人,他是主导,论公他是皇帝,他是天子,他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他怎么能仰望他的妻子呢?

她必须出错,必须让他看到每个人都是残缺的,人无完人,月有残缺,凭什么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活在黑暗的梦靥中,凭什么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背负着永远无法摆脱的羞愧。

所以,才有了“可惜”这两个字。

可惜啊,她未曾辜负过他的触动与期望。

定京城动荡一年之后,终究平复下来,京中的勋贵再想夺权,手中无兵马支持又如何能够行险招出杀招呢?

皇权稳固之后,他终究不用像无头苍蝇那般四处乱窜了。

再看阿礼,便会想起散落在平西关内的那群打着方家军旗号骁勇善战的铁骑,如果阿礼生下了他们的孩子...那时候的方家是不是便有了更加能得信任的帝王以示扶持了呢?

他不敢想,可他敢做。

母妃为了得到太和宫不惜下手将太子送下黄泉,他只是未雨绸缪而已,他没有亲手将他的骨血杀死,这不算杀人,这不算沾血,对不对…

“咳咳咳——”

胸腔外好似有重力摁压,胸腔中好像又有一股粘稠的尚带着腥味儿的液体直冲冲地往里灌,周衡猛地弹起身来,连声重咳数下,脑后有一股子充盈着寒意的凉气直冲而上,浑身上下不由得不间断地抖,不停地哆嗦。

大约是要死了吧。

昌贵妃王氏目带怜悯地看向他,周衡却突然静了下来,紧紧阖上眼,嘴唇嗫嚅,像是有话要说。

王氏心下一叹,佝腰过去,轻声说,“你说吧,死者为大,你的遗言我一定牢牢记下来。”

周衡面色铁青,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耷拉下来的皮肉还在发抖,嘴唇张开又闭上,再张口又阖上,如此反复之后,终究极为艰难地开口出言。

“我…我…对不起…阿礼…”

阿礼未曾辜负他的好意与期望。

可他却负了她。

老人眼角含泪,可惜沟壑纵横,泪水被拘在了极为深重的纹路中,再难前行。

终于扯平了,以阴阳相隔为代价。

很久很久之后,已然改朝换代,趁夜深,又一批土夫子肩扛洛阳铲,手拿定罗盘勾勾搭搭地过了京城东郊,领头的如是说,“今儿个咱们爷们儿来盗前朝的古物件儿…这地儿风水好,若非皇陵,定是公侯将相的老坟头!好东西多着呢!”

定穴、挖道、挖盗洞,过图层,再一把撩开金丝楠木棺。

“嘿!”

有土夫子大喝一声,“怎么两个玉枕,一具尸骨啊!莫不是那具尸体成了粽子!”

领头一把敲在那人头上,“呸!粽子个脑袋!你见过粽子诈尸起来还会将自个儿衣裳叠好的啊!”

那人低头再一看,好家伙,那具完整白骨的旁边,有一摞叠得规整的衣裳布匹,大概是年岁已久,布匹已经化了灰,可仍旧还留有镶着斓边的衣袂,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一个雏形来。

“还是件儿女人的衣裳!”

有人叫道,“老大!玉枕中间有只玉壶,品相还不错来着!”

领头将洛阳铲往后背一背,戴上手套避过玉壶,伸手将那只空出来的玉枕上的灰轻轻拂开,目光一歪,便看见了玉枕的侧面。

侧面正好雕着一朵小巧精致的五瓣梅。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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