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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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时诚的话，温润不假思索地评价道：“你真是一个疯子。”
“是啊，我是一个疯子，我也早就疯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恶心的人。尤其是你，温润！”时诚面目狰狞地说。
“让时竟越不幸是我这一辈子的追求，至于时家只不过是我追逐路上的战利品。而你，你是诱惑我产生让时竟越不幸念头的缘由，就像是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但同时，你也是我追求直至尽头的最大褒奖。”
“你知不知道，十五年前是时竟越最艰难的时光，因为他失去了能为他庇护一切的母亲。可同时，我也失去了我的母亲。”
“那个女人，做了一辈子的梦，想要嫁进时家的大门。我的出生，是她殷切的期待，也是她一切的寄托。所以，在我出生以后，她在我的身上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只希望我能够成长为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人，得到时家的认可。”
“为了达成她这个可笑的想法，我付出了一切，尽力让自己成长，尽力让自己在各个方面都做到完美。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拿着满分的成绩单去找她换一个充满母爱的拥抱。我只想要一点点爱，一点点温暖，可这对于我而言却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
“在我不懈的努力下，时沛终于开始认可我的实力，经常以看我的名义，到家里来住，陪陪我的母亲。那个时候，她会化上最美的妆，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做一桌子我最爱的饭菜，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表现出她对我的爱。就算只能维持短短的一瞬间，我也像是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高兴得像是要飞起来。”
“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在时家出现了一个比我更优秀更出色的存在。他的名字，叫做时竟越。他在各个方面都有着极高的天赋，在我只有六岁就需要拼尽全力去学习的高中课程，他竟然可以毫不费力地解决，还拿到让人难以想象的极高分数。”
“我拼了命才能勉强拿到参数权的竞赛，他竟然可以闭着眼睛就拿到最终的冠军，甚至直接就被帝都最著名的大学直接录取。我彻夜熬夜，苦心研读了整整一个月，才勉强通过了精英课程的训练，他竟然可以用短短的三天通过那些恶魔老师的拷问，然后直接去了国外深造。”
“他太优秀，他耀眼，就像是最耀眼刺目的阳光，让我只能活在黑暗的阴影下，一辈子抬头仰望着。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我母亲第一次向我父亲提出希望把她和我一起接进时家的时候，时沛拒绝了。”
“他说‘你不够优秀’。因为这句话，我付出了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努力。我的母亲，也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连微笑和温暖都不给我了，只是拼了命让我读书，让我超越时竟越。如果做的不够好，她会像疯了一样，用各种东西恶狠狠地打我。一边打，还一边骂，就好像在我身上把她在时沛那里受的委屈全部撒出来。”
“渐渐的，她上瘾了，每天不打我就浑身难受。而她下手的力道也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就好像已经忘了我和她有血缘关系一样，只当我是个陌生人，拼了命往死里打我。后来，时沛发现了她的异常，为了不让她打死我，给他们时家抹黑，他终于接走了我。”
“可是这样的做法，更是激怒了我的母亲。她甚至认为，是我在时沛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才导致这样的局面发生。于是，这之后她每次见到我，都会不分场合用最残暴的手段对付我。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跑到了我的学校，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把我打伤入院。”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为了封锁消息，时沛费了不小的力气，对我的态度也变得不冷不热。那个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清楚，他不可能让我继承时家。不单单是因为时竟越比我优秀，而是因为我的身上流着我母亲的疯狂血液，一定会在未来有爆发出来的那天。”
“事实证明，时沛的预感是正确的。在我进入时家，发现和我本来应该有相同遭遇的时竟越，却得到了他母亲毫无保留的爱后，我血脉中一些疯狂的因子就蠢蠢欲动了。”
“我想摧毁，我想毁灭，似乎只有让这些在我面前得意笑着的人都痛苦，才能让我的内心平静下来。所以，时竟越的痛苦成了我毕生的追求。”
“我想拉着时竟越一起堕入地狱，也终于在他母亲去世，嚎啕大哭的时候，初步达成了我的目标。所以，那个时候，就算我的母亲因为再一次想要对我下手，而被时沛偷偷解决了，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时竟越得到了救赎。他遇到了你，温润，露出了最安心最满足的微笑，把我一个人抛弃在黑暗中。偷偷关注着你们相处的我，真的很想走上前，感受一下那种久违的关心与温暖。可最终，我没有那个勇气。”
“就像我曾经对温希同说过的一句话，我和他都是一类人，那些阴暗的东西，都是彼此再心知肚明不过的。所以，黑暗里生活惯了的人，是不可能走到阳光下，享受这个世界上阳光给予的馈赠。”
“于是，我人生的目标多了一个，让时竟越痛苦的同时，也要独占温润。”
时诚一边说，手一边顺着温润的枪口向上，摸到了温润的手指。
“前世的我，做到了。”
温润只是冷冷地瞥了那截令人厌恶的手指一眼。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扯过，并用力掰断。
“你做到了，那又怎样最终选择放手的人，依旧是你。所以，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者，而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温润淡淡地说。
语罢，就听见时诚骨头碎裂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不过，这却没有带起时诚的痛苦，反倒是让他露出了一个享受的微笑。
他垂下手，慢慢地说：“败者吗……或许吧。毕竟，我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你。如果前世，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不是我，你根本不可能选择我。又或者，只要你认清了你真正应该爱的那个人，你的命运就会改写。就像，这一世你和时竟越携手走到了现在。”
“可是，你明明已经选择了救赎我，选择了眷顾我，又为什么只是转身就弃我而去，扑进了我此生最憎恶的人的怀抱！明明我要的，只是你安安静静地待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时诚一边说着，一边竟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温润顺着时诚的目光望去，入眼，是一片黑压压的人。他们穿的服装各不相同，但身上流露的气质却格外和谐。
这些人想必就是范梓浩口中时竟越通风报信的人，也是刘承旭的手下。
不过在看到这些人出现后，温润没有半点慌乱，反倒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你以为和我说你的过去，就能拖延时间吗”
“留给你开口说遗言的时间，只不过是想让你的死有人见证，在黄泉路上也不孤单。”温润淡淡地说。
温润的话太过平静，反倒让时诚有一瞬的慌乱。他不禁道：“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为了我们提供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那么理应，我们也应该回敬你才好。”温润轻笑，“我有说过，我们一点不怕刘承旭。”
“所以你觉得，我和时竟越亲自跑来听你说这些话，难道就是傻傻地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刘承旭的手上吗”
“原来你早就料到了啊。”时诚感慨地说，“看来我这次是真的小看你了。”
“这只是因为前世的我从来没有把这些手段用在你的身上。不过，现在也不算迟，正好让你的人生圆满一下。”温润说，“你说完了你的遗言，那我应该给你的长篇大论做一个适当的点评才是。”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幸的人，比如说你亲手破坏的肖羽一家，自幼不幸的付安，被命运玩弄的温希同，前世一世不顺的时竟越，甚至是曾经爱上了你的我。而你，时诚，你只是众多不幸人中间的一个而已。”
“每个人对待自身不幸的方式都不同，有人因为它而坚强，不服输地向命运抗争。有人因为它而感悟，参悟了人生。有人，因为它而自暴自弃，让自己随波逐流，最终走向灭亡。而你，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用自己的不幸充当你破坏、毁灭其他人人生的借口。”
“可你在玩弄了别人人生的同时，却并没有走出不幸，只是继续被不幸诱导着沉沦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你以为你解脱了，可等待你的没有光明与温暖，只有无尽的沉寂。”
时诚难得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温润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扪心自问，这样的结局，你真的满意吗”
时诚没有说话，因为他自再清楚不过，如果真的满意，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重生。
不过那些缘由，那些终于生出的悔意，却再没有一世让他挽回了。
温润沉静地扣下了扳机。
鲜血飞溅的瞬间，这个世界上曾存在过的罪孽终于彻底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