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淮州异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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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

“不对！快开大门接驾！”

“大人！不好了！”又有个手下从后面追赶上来，惊慌失措地喊着。

潘知府急着迎人，根本不想听他说，“有事晚点再说！”

手下一着急直接拉住他的袖子，“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包围！陈三，你当现在是在唱戏吗！快给我滚开！”

“有军队啊大人！把城门给围住了！”

潘知府一听，腿一软，直接晕了过去，手下没接住，主仆二人双双摔得四仰八叉，哀叫声不停。

霁芷妍端坐堂中，晏景烨坐在她手侧，两人面无表情看着底下潘知府匍匐在地，肩膀不停抖动，说话也哆哆嗦嗦。

“微、微臣……参见公、公主、殿下……”潘知府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掉，嘴里还在努力说话。

“有、有失远迎……微臣、该、该死……”

“请殿下、恕罪……”

“殿、下舟车劳顿……微、微臣……”

他一颗心跳得极快，感觉下一秒就要跳不动了，可是霁芷妍和晏景烨两人都静静坐着，既不让他起来，也不问他话，听着他牙齿打架的声音，越听越气。

晏景烨看一眼霁芷妍，她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好像在发呆，但是他怀疑下一刻就要抬脚把面前这个尸位素餐、胆大包天的糊涂官踹出去了。

霁芷妍确实在忍，先有运河决堤的传言，后来运河又被炸开了口子真的决堤了，这些除了官府还有什么人能做，海运开不开先放一边，他们是真的置几千河工和家属不顾、置城中百姓不顾，这种人居然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政绩考核年年上等！

若不是现在青天白日，府衙里还有许多人，她真想先向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找个麻袋把这个狗官的头套了打一顿！

潘知府说不出话来了，他趴着呼哧呼哧直倒气，在彻底晕过去的前一刻，晏景烨喊了一句“来人”，他以为酷刑就要到头了，就听到他说：“府衙可有水牢拖下去关起来。”

所谓水牢就是把犯人绑在柱子上，牢中水位从脚踝开始，最高可达胸口，若是到了胸口人进去两刻钟就受不了了。

潘知府大喊大叫地被随从拖了下去，院子里他的手下都埋着头不敢看，生怕下一个进去的就是自己。

通过城门浩浩荡荡进入淮州城的人马迅速接管了城中一切事宜，修复河堤的、安置灾民的、清理街道的，淮扬都督区是老将李戈坐镇的，手下的人一向训练有素。

曾琪带着一队百人亲兵，来到了府衙，先就看到狼狈不堪，涕泪满面求饶的潘知府。

除了在城中各处维持秩序的衙役，府衙里的一律小吏小役都被收缴了武器，集中留在后院里，留后再审。

所有人都低眉搭眼，在盔甲剑戟整齐的士兵面前，他们连吭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全部排成一队老老实实地往后院走。

曾琪快步上前进入大堂，肃容行礼：“末将参见公主殿下，参见晏将军！”待起身后，他便目光灼灼地看着晏景烨。

晏景烨在他们这些靠摸爬滚打上阵杀敌的白丁眼中几乎是天神般的存在。

李戈老将军治下已经十分严格了，但还是免不了有背景有靠山的人被加塞进军营，轻而易举地就抢占了他们几年努力都不一定能坐得上的位置。

但晏景烨依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勇武，年纪轻轻就立下辉煌战功，被皇帝陛下赐婚给最疼爱的女儿后，依然手握兵权，西南西北都留下了他的传说，简直就是大宣战神。

宫变之事地方上并不清楚，但仅凭这些，已经让很多人又钦佩又羡慕了。

曾琪的目光过于灼热了，晏景烨冲他点点头，“曾将军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末将的分内之事。”曾琪嘿嘿一笑，“殿下、将军，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追究责任可以缓一缓，当务之急是恢复淮州城的民生。

霁芷妍猜“运河决堤”不仅仅是个传言，现在必定已经有折子往京城里送了，不然没必要丧心病狂地人为炸堤，虽然当前缺乏有力证据，无法直接定罪，但是她和晏景烨都在这，相关人员都被看管起来了，料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们出现得这么突然，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给京中送了急信，估计能跟运河决堤的消息前后脚到，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恐慌和争议。

晏景烨坐镇府衙，霁芷妍到菖蒲巷府里陪余蓉，曾琪总领城中工事。

在军队进入淮州城当天，城中百姓就知道来了不得了的人物，虽然那些士兵都让他们不要私下妄议，但三三两两还是偷偷讨论起来。

“肯定是那天我们遇到那些骑着马的人！”这是河工和家属们，“当时都发大水了，他们反而冲着河边去了！而且还有人帮我们撤离！”

“是设粥棚的吧，本来上头都不打算理我们，突然就开始设粥棚了。”这是第一批吃上粥的，“第一个粥棚是……是余老板！余老板和梁先生都是最早设粥棚的！”

“我估计是搭木棚的，要不是他们搭了木棚，我们得天天睡街头！”

连守城的小兵都忍不住交头接耳，“那天那辆马车，你们记得吗！我那会儿就觉得他们不像一般商人！”

当天接了随从钱袋子的小兵有点担忧，虽然他上交了大部分，后来心里不安又把剩下的都拿去给灾民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犯了大罪，“唉，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贪心了。老大，他们会不会把我也抓起来啊！”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们说是跟菖蒲巷的余老板做生意的，小兵下了值走到余府外徘徊了两天，始终不敢上前去问，后来看到粥棚一直都很忙，便主动上前去帮忙了，感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一些。

霁芷妍就跟他一院之隔，在他第一天出现在余府附近就被随从认出来了，霁芷妍不想怪罪一个最底层的人，就让随从不用管他。

十日后，城中的水已经完全褪干净了，街道也清理消毒好，排除了一切隐患，百姓们互相帮忙修好了自己的房子，已经流离失所的人也得到了安置，河工们回到运河边，重新围起了土墙，大水冲刷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留下痕迹，恢复了半个月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运河决堤处驻扎了军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天，曾琪见到了一个人，他自称姓宋名大强，是淮州城一名巡检，负责河道管理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