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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躺到了下午，才真正的缓过来。
并不是因为还沉迷在幻阵当中的情景，而是自己否定了那些情景，心中有着难言的失落。
待来到院中时，方天师正在翻转架子，烤羊。
地上摆着清洗好的蔬果之类，小白小贼已经开吃了。
“你们既然已出，就好好回忆一下阵中所见。可以不说出来，但是第二个阵和第一个阵有些差不多。所以，把你们心中所想，往最坏了去打算吧。”
方天师忙活着，像是个普通人一样。头也不回，又问道陈陆二人。
“当年槐先生曾给你们在阵中留了东西，可曾取到”
陆小北摇了摇头。
“并未拿到什么。”
方天师不以为意。
“那便继续闯吧，反正他闯过的阵里，总有一个里面会有些东西给你的。”
又问道方向行。
“向行，你真的成长了，居然敢去闯阵，还成功的走出来了。能不能讲讲，你在阵中遇到了什么”
看着方向行低下的头，方天师又开导他。
“讲出来也许会更好一些，其实我根本未曾想到你也能闯出来。原本只是觉得，你肯去阵里让自己受一番磨练就很好了。若是你不愿意继续闯阵，不说也是无碍的。”
方向行依旧低着头，只不过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我在阵中，迷迷糊糊的，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方向行在阵中，又听到了很少再现的那个声音。
只不过，这次那个声音没有再劝阻他做什么。
一直在陪他说话，鼓励他，安慰他，夸奖他。
还会给他讲一些有趣的故事，但现在回忆起来，根本想不起来那个声音讲了什么。
只是听见那声音，就不自觉的很安心，很愉快，让方向行沉迷在其中。
每次想破阵的时候，那个声音就会有些尖锐。
“我陪着你说话，不好吗”
“芩山派里，有人天天时时刻刻陪你说话吗”
“哪里有人会夸奖你，赞扬你呢只有我。留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每日我们都互相陪伴着说话，没有别人来打扰，这样的日子多好。”
“你喜欢听什么，我都会说给你听的，不要走，好不好。”
方向行一听见这些就心酸，心软。
就不自觉的留下了，沉迷在那个声音为他编织的梦幻里，一直到张长老关闭阵法，他还在深深的留恋。
破阵的时候，方向行温柔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只有一团雾气。
“我去找你，可好”
“不要来，危险。向行，你不要出去，太危险了。就好好的留在这里，我们说说话，这样多好。”
“可我想知道你是谁，我想见到你。”
“向行，你千万不要出去。你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真的，不要出去。”
方向行站直了身体。
“你说过，我的屏障，任谁也是破不了的。即便是遇到了危险，我也肯定能保住一命。我想出去，我想知道，你是谁。”
“不要啊！向行！你不会真的愿意见到我的！我很丑陋！我只想这样陪着你！”
那声音又开始变得尖锐，拼命的丑化着自己。
方向行定定的看着那团雾气。
“我要走了，谢谢你陪了我这多天。”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了。
那声音还在身后焦急尖锐的大喊。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找我！不要来见我！”
方向行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却还是坚定的走出去了。
对不起，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夸的我都快忘了我自己是谁了。
只有那句外面危险，不要出去，才是当初的你对我说的话。
方向行低着头吃着一个苹果，回忆起那个声音在阵中夸赞过他的话。
虽然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可还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变成那般样子吧。
方天师点了点头。
“没想到当初那个蛊惑人心的妖鬼，对你的影响如此之深。这也怪我，没有多加表露出对你的肯定。”
方向行摇了摇头。
“不，我已想好了，我确实不该在这个壳里缩着了。也许外面，有更多我可以做的事。”
方天师又点了一下头，转头望向了陈陆二人。
方向行打头先说了，陈陆二人也有了说出来的欲望。
陆小北更洒脱一些。
“我在阵中，见到了我娘，是从小便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场景。”
陆小北心底最渴望的，便是从小能有娘陪伴在他身旁。
幻阵当中见到这，他自己都不感到意外。
这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地位。
每次进阵之前，陆小北都在心中默念，这不是真的。
可是见到他娘的那一刻时，陆小北什么也不愿去想了。
幻阵当中，陆小北还是小孩子时的样子，过多久都长不高。
就在阵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跟在陆娘身后。
小小的身子，帮着陆娘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听着夸奖与赞扬，享受着有娘陪伴的日子。
再怎么知道不是真的，陆小北也不愿去想。
他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破阵的时候，陆小北正被陆娘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哄他睡觉。
“乖孩子，娘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长大，就这样一直陪着娘吧。”
幻阵中的陆娘，如同小画卷上画的那般模样，温柔的凝视着怀中的陆小北，轻轻的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陆小北昏昏沉沉的快要睡过去了，多少次在梦中才能梦到的场景，如今真实的感受到了。
陆娘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曲，一边晃动着轻拍着陆小北的背。
“娘，我外祖父呢”
“想外祖父做什么，娘陪着你不好吗”
陆小北突然想起来，他小的时候不肯睡觉的时候，老头儿便是这个样子哄他睡觉的。
一双粗糙老皮的双手，也是这样搂着他拍着他的背，身子不停的摇晃着，也是哼着这个调调。
只是老头儿有点五音不全，陆小北想着想着，便笑出来了。
“娘，我该去找我爹了。以后若是有空，再来这里陪你吧。”
陆小北挣扎着从陆娘的怀抱里出来，微笑着看着陆娘化成虚无。继而，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