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磕磕绊绊的农家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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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很快就拎着自家的水桶回转了。

祝贤在家里的杂物间千辛万苦地找出一对落满灰尘的大水桶，这是盛水用的，又拿出一根扁担，准备亲自上阵挑水，廉颇年到八旬，尚食肉十斤,米吃十斗，他可才七十多，必须还能挑得动担子！

盛意提出合理质疑：“大爷，你这个可能不行。”

“哪个不行你大爷我行得狠！”祝贤利索地答话。

这小子啥都好，就是不怎么会说话，什么不行，怎么能说一个老头不行！

盛意直接出手把老头的扁担截了下来，把水桶套扁担的那根粗麻绳一拉一扯……咔嚓……断掉了，外层还有点灰飞烟灭的意思，洋洋洒洒地一层腐朽而成的灰。

祝贤：“……”

祝瑶：“……”

爷孙俩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像是完全没想到那粗麻绳会英勇牺牲，但事实上，经过十几年的闲置，它们没有再拿出来的那一刻就嘎掉已经相当给面子了。

可这其实更危险，如果盛意没察觉到，到时候水桶里装满了水，担到了肩上麻绳再断裂的话，惯性之下，可能扁担会把那边的耳朵都刮掉。

盛意依旧笑呵呵的：“我妈年初刚买了好几副新麻绳，我回家拿！”

小男孩又像旋风一样飞走了。

祝贤忽然叹了口气，瞧了瞧还没有回神的宝贝孙女，摸了摸她的小脸：“瑶瑶啊，以后跟着爷爷要吃苦咯。”

他当年离开村子时，发誓要混出点样子，三十多才遇到了爱人结婚生子，他儿子也一样是晚婚晚育的，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真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原先家里光是日常照顾的阿姨就有两个，如今却要跟着他吃吃农村里的苦头，连水也得自己挑了。

祝瑶紧紧挽住爷爷手臂，把脸埋在了爷爷腰间。

等盛意带着新的红色粗麻绳回来换上后，总算是没有啥安全隐患了，红色的塑料水桶还很牢固，没有放在外头风吹日晒，预计再用三五年不成问题。

三人终于去到了村里的水井旁。

祝瑶新鲜无比地绕着水井转了好几圈，井口半人高，四周地面是修成了水泥地面的，从井口望下去，是一汪盈盈而动的井水，井壁上长满绿色的细密的小青苔，是一块块石头严密垒成的，人能踩着缝隙下到井下，是颇具智慧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老古董。

当然，平常也没谁会下井，但每年春季村里都会派人下去检修一番，清除淤泥或者意外掉落的物品那些。村里也有不少人家里是花钱在自家院子里或者边上挖了摇水井的，但要说水味道好，还得是这口老水井，格外清甜些。

不过自家里有水井，省力省心多了，祝贤想着还是得在家里挖个井，不过这事情得花钱，只能从长计议。如今他唯一的收入来源是每个月的退休金，不多不少，够他和孙女吃饭生活的，攒一攒打个井应该不是啥大问题。

盛意的力气很大，汲水的小水桶一抛一翻，桶里就盛满了水，他边收绳边上提，动作又快又有劲，祝贤在旁边也利落地把大水桶给刷干净了，两人配合起来很是默契。

祝瑶看了五六回，提出想自己试试，盛意犹豫了下把桶递了过去，还说了些要点，强调要抓牢绳子，稳住下盘。

抛出去，抖一抖，翻转，等水自动进入满了，提拉！

步骤都掌握了，祝瑶充满期待地放开了绳子，被水桶的重力一带就差点猛地扎入井水口。

祝贤大惊失色：“诶！”

盛意只来得及牢牢抓住了小姑娘细细的手臂，把人猛地带离井旁，祝瑶刚刚惊魂定了定，只听井里传来沉闷的咕咚声响，那套在汲水桶上的绳索也掉进水井里了。

祝瑶立马掉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又怕又愧疚又不知所措，水桶掉进去了，怎么拿回来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祝贤和盛意俩人趴在井边看了好一会正在不断下沉的小水桶，回过身才发现小姑娘给吓哭了。

祝贤安慰孙女：“瑶瑶，不怕，我们找人借个工具捞上来就好了！”

盛意也立刻道：“你别哭啊，我回家拿个长钩钩上来就行啦！”

这都是小事！

祝瑶可怜巴巴地看向盛意，真的吗

“我马上就回来！”

盛意说完就往家里跑，没一会不见影了，只隐约传来几声路边的狗叫声。

祝瑶一时半会还收不住眼泪：“爷爷，我好没用啊。”

“你还小呢，又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不哭，我们慢慢学着来。”祝爷爷很慈祥。

盛意的速度也极快，等祝瑶哭声收住，他已经把家里是他身高三倍差不多的大长铁钩子给取了来，小心放下水井，一拉一钩，不过短短两分钟，掉进去的水桶重见天日了。

祝瑶立即笑了出来，看着每天都在刷新她认知的小哥哥，有些崇拜，他好厉害啊！

这回再没风波，汲水完成，祝贤也丝毫不认输地把满满两桶水给担回了家里，表情骄傲，只在没小孩注意的角落偷偷摸摸地揉了揉肩膀，要了老命了，他多少年没挑过担子了，肩膀怕是红肿了。

看来在家里弄个摇水井是迫在眉睫了。

可到了下午时分，比挖井更紧迫的事情出现了。

祝贤午睡醒来之后隐约听到哭声，往孙女房里一瞧，小姑娘哭得惨兮兮的，脸蛋憋得通红，显然是哭了好一会了。

祝贤惊了，这是咋了，想爸妈了

小姑娘支支吾吾一通，才万分难为情地道，她想上厕所，大号。

祝贤不解，那就去啊，小闺女都养到9岁了，哪怕家里再娇贵，基础的生活自理能力是都具备了的。

祝瑶可怜巴巴道：“爷爷，我不想去蹲坑，我怕。”

祝贤明白了，一下也懵了，不知道咋办。

其实就连他，也没在村里这老房子里住过多少天，这房子原本是预备给他养老的，可他爱妻走得早，后来祝瑶被生下来，他也舍不得离开亲亲孙女，就一直跟着儿子儿媳住在城里，这老房子的许多卫生设备一点没跟上时代。

比如他在后院配的是经典的农村茅厕——蹲坑和尿桶。

这对祝瑶这个在城里习惯了干净卫生间，从没有来过农村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冲击太大了，小号可以速战速决，又是在桶里，她还能将就，大号她是真的不敢去，她怕自己掉进去。

小姑娘呜呜呜地哭着，一边觉得自己好没用，一边又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知所措，又内疚又委屈。

祝贤这回彻底皱紧了眉头，俗话说，屎急才挖茅坑，亡羊才会补牢，他今天是真的体会到急切了，可一时半会的，他还真没办法提供一个干净卫生的厕所给孙女。

祝瑶见爷爷眉头越皱越紧，猛地说道：“找哥哥！”

迄今为止在她心里几乎万能的小哥哥，肯定能有主意吧

祝贤很听劝，起身去给孙女搬救兵，找盛意去了。

盛意才回家没多久又被召唤过来了，听完原委之后有些懵圈，不明白这有啥不敢的。

祝贤叹口气，说自家孩子以前养得精贵，胆子也小，又爱干净，现在还接受不了如厕条件的一落千丈，问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盛意想了想，理解了。

虽然这个年纪的他还没有学过什么类似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话，但他在村里听过类似的事情，说是谁谁家的亲戚来这边做客，小孩不愿意在这边上厕所硬是哭闹着要回家。

也没敢在可怜巴巴的小姑娘面前笑出来，他摆摆手，直接让祝瑶跟着他走，拐了两三条小路，把人带去了村长家里，跟村长家的小孙子，也是他的小弟之一打了声招呼后，就把小姑娘带去了和城里一般无二的干净、整洁的厕所，地上还铺了瓷砖呢。

这是全村修得最好的厕所了，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夸赞，还有十几户家里条件好的人家直接学了去，只是碍于农村到底地广人稀，人口密度低，住得并不算密集，无法统一处理卫生问题，才没有遍布全村。

这下小姑娘彻底没有心理阴影了，进去安生上了个厕所，半晌出来脸蛋红红地道谢。

另一头，祝贤在自己屋子里拿出薄薄的钱包数了数，揣进兜子里，火速去了老伙计家里，请求老伙计帮忙改建家里厕所。

盛爷爷听完原委乐得不行，道事情就交给他这个三儿子办，两天功夫保准完工！

祝贤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多少钱能办下来。

盛爷爷沉思一会，报出一个数字：“200块钱是要的哦。”

祝贤瞪大眼睛：！！！

会不会太便宜了！

盛爷爷还以为老伙计嫌贵，细细解释道：“那个抽水的机器费钱，还要造个大水箱，要选质量好的，不然老是坏也不划算，外头人家好的一套卖120，我去给你买，能买成100块，加上你不是要求得修个小屋子嘛，红砖不用买了，从大力家拉一车过去够用了，但是还得买些瓦片和水泥，算下来也要花个几十块，人工费你不用出，我喊几个崽一起弄就要得，不过开工红包你要一个人包个六块六嘛，我们这边讲究六六大顺的意头，你晓得塞，加一起200块差不多嘛。”

祝贤边听边笑了出来，他头前还嫌弃老伙计儿孙满堂记不清楚名字，这会子也占到人家儿子多的好处了，得，家里有啥工程，自家人互相搭把手就能做了。

效率还很快，傍晚时分，去街上把该买的机器全都买回来了，盛爷爷领着几个儿子就对着祝贤的后院开挖了，就选在原先茅厕的旁边，到时候做个干干净净的卫生淋浴间，原先的茅厕连通做下水处理，也不妨碍汲粪，很是干净便利。

祝瑶知道爷爷的主意后有些担心，她知道家里已经变成穷光蛋了，爷爷手里也没钱。

祝贤摸摸孙女脑袋，告诉她没花多少钱，这工程，你爷刷脸刷到了不要钱的人工。

盛意也在旁边帮些小忙，坑挖出一定高度后，要用小桶一桶桶地往出倒泥巴，祝贤和祝瑶爷孙俩人原本也打算干活，被盛爷爷给火速拉开了，一个老骨头，一个还没长成的小骨头，可不兴干这活。

祝贤想了想自己火辣辣的肩膀，祝瑶悄悄摸了摸自己掌心被小桶勒出的深红划痕，都没有再逞强了。

盛意倒是有劲，一桶接一桶跟不费力似的，看得祝瑶两眼崇拜。

盛大力和陈秀花也跟着一起在帮忙呢，夫妻俩倒是想法一致，瞧着儿子干活颇为欣慰，就得让这皮小子帮忙干干正事，不然指不定又在哪里上蹿下跳，还不是一样滚一身泥回家。

盛意干了会活，猛地跟亲爹道：“爸，我们下半年修房子的时候，也弄个这样的厕所吧”

盛大力逗儿子：“不弄。”

“为什么啊这样多干净！”盛意不解。

盛大力道：“你出钱，我出力，可以。”

“……”盛意沉默了，他爹怎么老盯着他攒的那点钱！

陈秀花适时帮了帮儿子：“我也觉得这种厕所好。”

老婆一发话，盛大力半点没耽搁，马上答应家里也修个差不多的新式厕所。

盛意松了口气，嘿嘿嘿，还得是亲妈，私房钱保住了！

这天晚上挖好了坑，第二天一早，由盛爷爷带队的施工小队又开始忙活，砌墙的砌墙，拌水泥的拌水泥，速度很快，到吃午饭的点已经有了卫生间的雏形。

午饭是祝贤亲自下厨做的一大桌，味道很不错，还有专门托人从镇上买的肉菜，盛爷爷还跟几个儿子喝了点小酒，祝贤也在旁边陪着小酌。

吃完饭歇了歇，众人又一齐上阵狂干……一天功夫结束，干净整齐的卫生间修好了，地面上没有铺瓷砖，只做了一道刮腻子的处理，虽然有些不讲究，但日常是足够用了，而且很省钱，毕竟瓷砖也不便宜。

接下来等地面干透牢固，再装饰一二，三五天后这洗卫合一的新式厕所就能投入使用了。

祝贤跟老伙计郑重道谢，盛爷爷听不得那些，说他太客气，又叮嘱说，明天礼拜一，祝瑶可以去上学了，他都帮着跟学校副校长说过了，转学材料之类的到时候再补就行。

祝贤点点头，说自己明天跟着孩子一起去。

盛意主动举手：“我给你们带路。”

“好！”祝贤很喜欢盛意，笑着说完，摸了摸孩子毛扎扎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