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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夫说:“这是莱奥帕尔迪的房门钥匙,米勒,房间里的镜子碎了一地,地毯也被他的晚餐弄脏了……差不多都是苏格兰威士忌。”

然后他转向瘦个子男人:“您要见我,彼得斯先生?”

“到底怎么回事,格雷斯?”瘦个子男人用严厉的声音说道,似乎在等着别人跟他撒谎。

“莱奥帕尔迪和他的两个小弟住在八楼,乐队其他人住在五楼。五楼的那帮人倒听话,都乖乖睡觉去了。有两个妓女模样的女孩,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住到了莱奥帕尔迪隔壁的隔壁。后来又想办法勾搭上他,一帮人在走廊里用漂亮的聒噪开起了狂欢派对。我也是没办法,只好用些强硬的手段收拾他们。”

“你脸上有血。”彼得斯冷冷地说,“擦干净再说。”

斯蒂夫用手帕在脸颊上蹭了蹭,不过那道细细的血痕早已经干在脸上了。“我把那些姑娘送回房间待着。”他说,“那俩小弟也识相地躲了起来,只有莱奥帕尔迪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非要给其他睡觉的房客演奏大号。我吓唬他要把那玩意儿缠到他脖子上,结果他就拿着那家伙朝我头上砸。我赤手空拳把他放倒在地,谁知他竟摸出一把枪来,朝我开了一枪。就是这把枪。”

斯蒂夫从口袋掏出一把0.32口径的自动手枪,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将用过的弹壳放到旁边。“所以,我就把他收拾一顿,让他卷铺盖走人了。”斯蒂夫补充道。

彼得斯轻轻拍着大理石桌子:“显然,以你的老练圆滑,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斯蒂夫盯着他。“那家伙朝我开枪。”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朝我开枪,就是这把枪。子弹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没打中,要是万一我中弹了呢?我对自己的脑袋很满意,我可不想丢了这唯一的一颗脑袋。”

彼得斯皱起茶色的眉毛,十分客气地说道:“我们之所以按夜班职员的薪水付你报酬,是因为我们不喜欢酒店侦探这个称呼。但是,不管是夜班职员还是酒店侦探,未经我的同意就把客人赶走,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现在你是第一人,格雷斯先生。”

斯蒂夫说:“那个家伙可是朝我开枪,老兄。是开枪,听清了吗?难不成我要一声不吭地吃枪子儿?”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彼得斯说:“还有一点供你参考。海尔赛·沃尔特斯先生是这家酒店的大股东。同时,沙乐特俱乐部……莱奥帕尔迪周三晚上要演出的地方……也归他所有。若不是因为这,莱奥帕尔迪哪可能赏脸照顾我们的生意,格雷斯先生,接下来我要说什么,想必你也猜到了吧。”

“当然。我被解雇了。”斯蒂夫怏怏不悦地说。

“完全正确,格雷斯先生。晚安了,格雷斯先生。”

那个金色头发的瘦个子男人朝电梯走去,夜班门卫打开电梯送他上去了。

斯蒂夫看着米勒。“那个厉害的大人物叫什么来着,沃尔特斯,是吗?”他说,“想必又是个粗暴、狡猾的家伙。自作聪明地以为这里的客人跟沙特俱乐部的客人一个样。是彼得斯写信邀请莱奥帕尔迪住这里的吗?”

“我想是的,斯蒂夫。”米勒的声音低沉而阴郁。

“为什么不让他住塔楼套房?那里有独立的阳台,专门供他尽情狂舞,一天也就二十八美元。为什么会住到普通楼层呢?奎尔兰怎么能让那些女孩住到他隔壁?”

米勒在黑色的小胡子摸了几下:“我猜,或许是个吝啬鬼……他对威士忌也一样抠。至于那俩女孩,我就不清楚了。”

斯蒂夫的手掌在桌上拍了一下:“好吧,我被解雇了,理由是一个醉鬼要将酒店八楼变成妓院和射击场,而我没让他得逞。呸!算了,我会因此想念这个破地儿的。”

“我也会想念你,斯蒂夫。”米勒轻声说,“不过接下来一周不会。因为从明天开始,我要休假一周,我哥哥在克雷斯特莱恩有一所小木屋。”

“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呢。”斯蒂夫心不在焉地说,他在大理石桌面上将手掌张开又握起,一遍遍地重复着。

“他不经常来市区,曾经做过拳击手,块头很大。”

斯蒂夫点点头,在桌前直起腰板儿。“好了,我还是去躺会儿吧。”他说,“在这里度过最后一晚。米勒,把枪收起来吧。”

斯蒂夫苦笑了几声,转身离开,他走下台阶,穿过昏暗的大厅,来到放着收音机的那间房。他用力拍拍浅绿色长沙发上的软垫子,让它们恢复之前圆鼓鼓的形状,然后忽然将手伸进口袋,掏出那张白色的纸条——从黑发姑娘的紫色手提包里翻出的纸条。这是一张租金的收据,租住时间是一周,租住人是玛丽莲·德罗梅小姐,地点是柯特街118号里奇兰公寓211房。

斯蒂夫将纸条塞进钱夹里,站在那儿盯着无声的收音机。“斯蒂夫,你又有事做了。”他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或许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溜进房间角落里那个像壁橱一样的电话亭,往里面投了五分钱,打给一个通宵直播的电台。他连续播了四次才打进电话,终于听到夜档主持人的声音。

“可以再放一遍金·莱奥帕尔迪的《孤独》吗?”斯蒂夫问主持人。

“已经放过两次了,而且还有好多人点的歌都没放呢。请问您怎么称呼?”

“斯蒂夫·格雷斯,卡尔顿酒店的夜班职员。”

“噢,原来是坚守岗位的值班人员。没问题,老兄,特意为你再放一遍。”

斯蒂夫回到长沙发那里,打开收音机,在沙发上躺下,两手交叉放到脑后枕着。

十分钟后,收音机里传来金·莱奥帕尔迪优美动人的小号演奏,低音如耳语呢喃一般温柔,而高音C之后的E调持续时间之长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唉,真是的。”曲子结束之后,斯蒂夫咕哝道,“一个演奏如此精彩的家伙,我刚才竟然对他那么粗鲁。”

柯特街位于邦克山(译者注:邦克山是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港北方的小山,北美独立战争时期的古战场。)对面,属于老城区,也即有名的意大利佬聚集区,这里骗子横行,到处充斥着伪艺术的气息。这里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能看到,有畏罪潜逃的前格林威治村民,有给钱就陪睡的应召女郎,还有接受县政府救济的贫困对象,整天跟枯瘦的女房东吵个不停。那些女房东们,都住着没落的豪华大房子……带着涡卷花样的门廊,铺着镶花地板,还有一排排由白色橡木、桃花心木和切尔克西亚胡桃木制成的楼梯扶手。

这里依山而建,曾经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当时修建的缆车索道——人们所谓的“天使之翼”——现在还依稀残存,在一个黄土斜坡和希尔大街之间来回蠕动。斯蒂夫·格雷斯是缆车上唯一的乘客,等他晃悠悠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蓝色西装,在阳光中大步向前走着,阳光下倒映出高大魁梧的身影。

他向西拐进柯特街,依次看着上面的门牌号。拐弯之后往前走了两家,就看到了他要找的门牌号。对面是一家殡仪馆,红色的砖房,挂着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保罗·佩鲁基尼殡仪馆”。房门上挂着门帘,门口站着一个意大利男人,穿着圆角外套,皮肤黝黑,脸色铁青,正抽着雪茄等待顾客上门。

柯特街118号,是一栋三层的木屋公寓。一块脏兮兮的网格纱窗,把玻璃门挡得严严实实,门廊上的地毯宽不足半米,破旧的门板暗淡无光,上面的门牌号也是油漆斑驳。门廊中间是一个楼梯,黄铜制的楼梯扶手在昏暗的走廊上闪着金光。

斯蒂夫·格雷斯沿着楼梯往上走,然后又折回到前面。发现右手边就是211房,玛丽莲·德罗梅小姐的房间,是个前室来着。他轻声敲敲木门,等了一会儿,然后又敲了敲。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走廊里也没有任何声响。只不过门廊对面的那扇门里,一个男人一直咳个不停。

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斯蒂夫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德罗梅小姐手里有把枪,莱奥帕尔迪收到了勒索信,还把那信撕碎扔掉了。斯蒂夫把赶走莱奥帕尔迪的事情告诉了德罗梅小姐,而一个小时之后,德罗梅小姐也退房了。斯蒂夫拿出一个皮革钥匙扣,仔细研究着面前的门锁,看起来似乎可以撬开。他把一根铁丝捅进锁里,摸索着撬开门闩,悄悄溜进房间。铁丝还在锁扣里,他只好把门虚掩上。

两扇前窗的窗帘都放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昏暗,空气中充斥着脂粉的味道。房间里摆着浅色的家具,一张折叠双人床已经撑开,铺得整整齐齐。床边的凳子上,放着一本杂志、一个装满烟头的玻璃烟灰缸、喝剩一半的品脱装威士忌,还有一个玻璃杯。两个枕头应该是被人拿去当靠垫了,现在中间还是被压扁的形状。

梳妆台上放着一套化妆工具,算不上高档,不过也不像是地摊货,里面有一把梳子,上面缠着几绺黑色头发,还有一套修剪指甲的工具,脂粉在桌子上撒得到处都是。不过,浴室里面却空无一物。床后面有个衣柜,里面扔着一堆衣服和两个行李箱,所有的鞋子都是同一尺码。

斯蒂夫站在床边,用手摸着下巴。“布洛瑟姆,那个鼾声如雷的金发女郎,不住这儿。”他咕哝道,“住在这儿的,只有那个穿着破睡裤的黑发姑娘玛丽莲。”

斯蒂夫回到梳妆台前,将抽屉一一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铺着墙纸,墙纸下面有一盒0.25口径自动式手枪的铜镍合金子弹。他在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拨弄几下,上面的烟头都带着红色唇印。他又摸了摸下巴,然后伸出手掌在空中一挥,像是个拿着船桨的划艇队员。

“毫无收获。”他轻声说道,“纯粹是浪费时间,斯蒂夫。”

他朝门口走去,刚要伸手开门,忽然又折回床边,抓着一个床角,把床掀了起来。

原来玛丽莲·德罗梅小姐一直都在。

她侧身躺在床下的地板上,两条大长腿交叉成剪刀形状,一副要逃跑的姿势。脚上挂着一只无跟拖鞋,另外那只掉到了地上。长筒袜上面的吊袜带和大腿露在外面,还有一块粉色的不知什么东西,上面还镶着一枝蓝色玫瑰。她身上套了条脏兮兮的方领短袖连衣裙,脖子上有几块瘀青。

她脸色乌黑,眼睛空洞无神,泛着淡淡的死灰般的颜色,嘴巴张得老大,那张脸看起来更短了。她身体冰凉,不过尚未完全僵硬。至少断气两三个小时,反正最多不超过六小时。

她身旁就是那个紫色的手提包,跟她的嘴巴一样开得老大。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散落在地板上,没有枪,也没有纸条,斯蒂夫没动这些东西。

他把床放下来,按原样把她盖在下面,然后在房间仔细检查一遍,将所有的东西,不管之前有没有碰过,全都擦了一遍。

他听听门外的动静,然后走了出去。走廊里依然空空如也。对面门里面那人依然还在咳着。斯蒂夫走下楼,随便看了几个信箱,然后沿着下面的走廊来到门口。

门里面一张椅子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斯蒂夫敲敲门,一个女人刺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斯蒂夫用手帕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子中间,一个女人正窝在一张破旧的波士顿摇椅里晃来晃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整个身体完全瘫在摇椅里面。她面如土色,头发毛躁,套着双灰色棉长袜……俨然一个十足的邦克山女房东样子。她用那双死鱼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斯蒂夫。

“你是公寓经理吗?”

那女人停下晃动的摇椅,扯着嗓子尖声喊了句:“嘿,杰克!来客人了!”然后继续摇起来。

只听到冰箱门“砰”的一声关上,一个大块头男人从半开的内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他的脸活像个畸形的大面团,光秃秃的头顶上面只有一小撮头发。脖子和下巴简直肥得不成样子,那双棕色的死猪眼睛跟那女人的眼睛一样空洞无神。他的胡子也该刮了……昨天就该刮……上身的无领衬衫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下面穿了条背带裤,猩红色的背带上挂着几个镀金的大扣子。

他把啤酒递给摇椅上的女人。那女人一把抓过来,干巴巴地说了句:“我累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那个男人说:“可不是嘛。连走廊有没有打扫干净,都不知道了。”

女人不耐烦地吼道:“谁说的,我每次都打扫得很干净。”然后猛灌了几大口啤酒。

斯蒂夫看着大块头,说:“你是公寓经理吗?”

“没错,正是本人。杰克·斯托亚诺夫。净重二百八十六磅,强壮有力。”

斯蒂夫说:“211的房客是谁?”

大块头微微探着身子,把肩上的背带扯了扯。眼睛依然空洞无神。肥硕的下巴稍稍绷紧,说:“一个女人。”

“她一个人住吗?”

“继续……继续问。”大块头说。然后伸手从一张脏兮兮的木桌边上拿起一根雪茄。那雪茄烧得很不均匀,而且发出一股擦鞋垫烧焦的味道。他猛地把雪茄塞进嘴里,好像已经预料到那张嘴并不情愿接受。

“我就是在问你呢。”斯蒂夫说。

“咱们还是到厨房慢慢问吧。”大块头拖着懒洋洋的腔调说。

他转过身,把门推开,站在门口等着。斯蒂夫从他身旁走了进去。

大块头把门踹上,将嘎吱嘎吱的摇椅声挡在门外,然后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他把啤酒打开,递给斯蒂夫一罐。

“你是侦探?”

斯蒂夫喝了几口,把啤酒往水槽边一搁,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名片……今天早上特意为新业务印制的名片……递给大块头。

大块头看了看,随手放到水槽边上,然后又拿起来看看。“跟那帮警察没什么两样。”他喝了一口啤酒,粗声粗气地说,“这次她又惹了什么麻烦?”

斯蒂夫耸耸肩,说:“也就平时那些破事儿。划破睡衣的把戏。不过这次有回扣拿。”

“怎么可能?现在你负责调查这事儿,是吗?一定是个不错的好差事咯。”

斯蒂夫点点头。大块头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说:“继续你的调查吧。”

“你不担心给这里带来什么麻烦吗?”

大块头哈哈大笑起来。“瞎说什么呢,老兄。”他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说道,“你可是私家侦探,凡事都得保密,对不对。好吧,出去密秘地调查去吧。即使有什么麻烦事——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去查吧,随便查,哪间房都可以。警察不会跟杰克·斯托亚诺夫过不去。”

斯蒂夫没有作声,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大块头又喝了几口酒,似乎来了兴趣。“还有啊。”他继续说道,一边拿着雪茄在半空中比画着,“我这人,就是太容易心软。我从来不出卖女人,也从来不为难她们。”他将啤酒一饮而尽,把空罐子丢到水槽下面的垃圾桶里,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除非有这个。”他补充道。

斯蒂夫轻声说:“你那双手倒是不小啊。说不定就是你干的。”

“嗯?”他那双棕色的小眼睛紧紧盯着斯蒂夫。

斯蒂夫说:“好吧,或许你是清白的。不过,你那双大手,迟早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大块头男人身体稍稍向左挪了一下,从水槽旁边移开。他漫不经心地将右手垂到身体一侧,紧紧绷着嘴巴,那雪茄都快烧到他鼻子上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嗯?”他冲斯蒂夫吼道,“要我背黑锅,是吗,伙计?”

“住嘴吧。”斯蒂夫慢条斯理地说,“她已经死了,被人掐死的。现在就在楼上,躺在她自己的床底下。应该就发生在上午十点左右。是一双大手的掐痕……跟你的手一样大。”

大块头敏捷地从屁股后面掏出一把枪,那手法堪称完美。似乎一眨眼工夫,那把枪就从他手上长了出来,而且死死地长在他的手上。

斯蒂夫皱皱眉头,没有任何反应。大块头将斯蒂夫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你够厉害。”他说,“我在这一行混了那么久,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个什么货色。你确实挺厉害,小子。不过,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子弹吧。劝你还是乖乖把事情说出来。”

“我去敲她的房门,里面没人应声。后来发现门锁很容易撬开,于是我就进去了。刚开始我并没有发现她,因为那床是铺好的,她之前躺在上面看杂志,而且也没发现挣扎的痕迹。我是临出门的时候才想起看看床底下……结果她就在那儿躺着。早就死翘翘了。斯托亚诺夫先生,把枪收起来吧。警察不会跟你过不去,你刚才不是说了嘛。”

大块头小声咕哝道:“这可说不准。他们也没让我过上几天舒坦日子。曾经也找过我的麻烦,基本上都是荷兰人。侦探先生,你刚刚说到我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斯蒂夫摇摇头。“只是个玩笑。”他说,“她脖子上有指甲印。再看看你的指甲,被你铰得那么短。不可能是你干的。”

大块头男人并没有看自己的手指。他脸色惨白,下巴上黑乎乎的胡楂儿周围渗出了汗滴。他依然身体微微前倾,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然后摇椅的嘎吱声停下了,接着便传来女人刺耳的叫声:“嘿,杰克!来客人了!”

大块头男人把脑袋歪向一边。“就算房子着火了,那个懒婆娘也不会抬抬屁股。”他气呼呼地咕哝着。

他走到门口,在外面把门锁上。

斯蒂夫快速地将整间厨房扫视了一遍。水槽上面有一扇很小的高窗,下面是一个放垃圾桶和袋子的活板门,除此之外没看到其他的门。他伸手将斯托亚诺夫丢在滴水板上的名片拿起来,装进口袋里。然后从左侧胸袋里掏出一把侦探专用的短管手枪……就像装进枪套一样,枪口朝下地装在口袋里。

他刚把枪摸出来,就听到墙外面传来一阵枪声……虽然有些模糊,但声音仍旧很大……接连开了四枪。

斯蒂夫后退几步,伸出一条腿,铆足了劲儿朝门板踹去。没踹开房门不说,倒是把自己从头顶到屁股震得生疼。他愤怒地骂了几句,然后退到厨房尽头,用左肩朝门口猛撞过去。这次成功了。他一下子冲到外面的客厅,那个灰土脸色的女人依然窝在摇椅上,脑袋歪向一边,几绺灰褐色的头发垂到净是骨头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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