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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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劭衍和陆婵相处了近半个月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婵。她的脾气一直很好，平日里他对陆婵不理不睬，陆婵也一直是捧着笑脸耐心哄着他，碰到任何问题都是噘嘴甩甩头就过去，虽然中二了些，但却没有黑着脸的时候。

要算起来，这也是她第二次露出这么难堪的表情，上一次，还是因为自己遇到了熊孩子。

齐劭衍不由对电话里面那个人有了些好奇。还有可能是欠债的？陆婵欠了别人几个月房租？不不不，照陆婵大手大脚给他买玩具的热度来看，陆婵会欠钱的可能性很小。是前任？还是仇敌？或者说是因为成了前任而变成了仇敌？

齐劭衍被自己跳跃的脑洞给吓了一跳。

还在胡思乱想，齐劭衍就听到卧室里一声剧烈的响声。他连忙跳下沙发，推开卧室那道虚掩着的门，钻了进去。

手机无辜的躺在地上，屏幕上横七纵八的伤痕触目惊心，陆婵坐在床边上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手机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婵的面上虽是一派平和，但齐劭衍却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

陆婵忍住心里一股一股涌上的血气，怔怔的看着窗外耀眼的光线。蝉鸣声声入耳，不绝如缕。这一刻陆婵才有时光匆匆的感觉，那些只停留于自己笔下缠绵悱恻的词句仿佛都能套上，用来形容这静止的时光。

脚下一团白茫茫发出一声细弱游丝的猫叫声，陆婵一愣，这才回过了神，看着匍匐于自己脚下的白菜，那双幽蓝清湛的眼眸带着一丝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

陆婵暗叹自己魔怔了，一把抱起白菜，用下巴抵住，懒洋洋的蹭了蹭：“还是白菜最好了。又听话又可爱，嗯，还不爱乱叫。”

为什么这三个形容词他一个都不想听到？

卧室里乱七八糟的，地板上什么都有，手机躺尸在脚下，各种各样的书籍，以及墙角边敞开的行李箱和里面乱成一团的衣服。

齐劭衍的目光实在太过尖锐和嫌弃，陆婵想忽略都不行。她双手合十，笑眯眯的看着白菜：“白菜，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太聪明了？”

能听到她的意思，能感受到她的情绪，甚至还会做出一些奇怪的反应。

比如现在，白菜那张小胖脸上的表情越发明显——嫌弃。

齐劭衍低头，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脚底下那已经碎出花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但是屏幕上一块黑一块闪，连能下手的地方都没有，陆婵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有人打电话过来，毕竟她的交际圈太狭隘，除了编辑阿江，就只剩下好友安舒。

陆婵弯腰捡起手机，破碎的屏幕已经无从下手，陆婵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果然没错。

但若还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打过来的话，那她应该把手机彻底粉碎了才对。

手机闪了一阵之后，就没了动静。陆婵无奈的将手机放在书桌上，抱着白菜去了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空白文档有些发愁。

专栏已经交上去了，但是新文却一点思路也没有。陆婵现在连微博也不开，网友日日夜夜呼唤着她的新文出世，然而现实她还一点思绪也没有。

在大众的眼里，写一本轻松向的爱情小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然而事实是自己一想到男女主角亲密什么的就会……胡乱打字。

果然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体会么？

或者说，找个男朋友……试试看？

找个想法刚刚从脑海里蹦跶出来，就被陆婵赶紧掐断。

呵呵，陆婵你怎么可以如此的随（duo）意（bian）？

陆婵转头看着垂着尾巴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的白菜，突然笑了，起了逗它的心思：“白菜，下一本说就写你吧好不好。”

白菜的眼睛蓦然瞪大，往后一缩。

陆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花都快笑出来。她手指颤巍巍的指向白菜，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你这个反应太好笑了，搞得你真的能听懂一样。”

废话！当然能听懂！齐劭衍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齐劭衍见陆婵的心情有了明显的好转，也不再去纠结之前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是谁。他看着陆婵一点一点打出的文字，像乱码一样。

齐劭衍扭头看着陆婵，才见她虽然手下毫无停顿，但眼神明显已经失焦。

齐劭衍一愣，沉默片刻后正欲开口逗逗她分散她的注意力时，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门铃声。

陆婵有些迟疑的起身，将笔记本放到茶几上，习惯性的退出文档，才走到门口试探性的问了句：“谁？”

齐劭衍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天以前他从未见过有人到陆婵家里来。

“是我。”一个声音略低的女声带着几分压抑和苦涩，“陆姐姐。我是齐小婉。”

齐劭衍在听到第一个字时，就觉得全身发麻，身上的毛都像是竖起来。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无论是苦涩的还是明朗的，亦或者是在撒娇，他都熟稔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程度。

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妹妹，听了近二十三年的声音，怎么会不熟悉呢？

陆婵诧异的开门，打开门时就看到齐小婉可怜巴巴的站在自家门口，样子颇为狼狈，身上的红白色格子衫背带裙看上去皱巴巴的，白色镂空的松糕鞋也脏的不成样子。额前的刘海像是被汗水打湿的，齐小婉眼眶里雾气腾腾的，再看到陆婵的一瞬之后蜿蜒而下。

印象里，齐小婉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样子。即便是小时候调皮被父母教训，她也是冲着自己和大哥咧开嘴笑笑，坚强且乐观。

而现在，齐劭衍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模样，心脏一阵一阵揪着疼。

陆婵吓了一跳，连忙将齐小婉迎了进来，也不顾齐小婉鞋底在地板上把泥巴踩成出了花来。

陆婵连忙将齐小婉扶进了客厅，从浴室里找出一张白色的大毛巾覆上了齐小婉的头发，轻轻替她擦了擦。

齐劭衍有些费力的跳上沙发，迈着短粗的爪子来到齐小婉的身边，轻轻的叫了声，往齐小婉怀里拱了拱。

陆婵的手抖了抖，自己带白菜回来这么久也没见它对自己这么亲密。

白菜这个见异思迁的喵！

齐小婉看着白菜，勾唇笑了笑：“这就是红遍微博的白菜吗？”

陆婵笑眯眯的点点头。

齐小婉用手戳了戳白菜的脸，见对方一点都不生气，好奇道：“白菜这么亲近人？好温顺哦。”

陆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反正从来都不亲近我就是了。”

一股浓厚的醋味。

齐小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摸了摸白菜柔软的毛发。垂下眼睑，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无端泄露出一丝隐秘的情绪，她看着细心为自己擦着头发的陆婵，眼泪有些涌动：“谢谢你，陆姐姐。”

陆婵手下一顿，笑容敞亮：“没事。”

齐小婉低着头，沉默半晌才喃喃道：“我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才好，我二哥还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公司也出事了，大哥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家里一团乱，我却帮不上什么忙。陆姐姐，我没有一个可以说这些话的朋友，只好到你这里来了。我知道我这样有些唐突了，麻烦你就收留我一会，一会就好。”

那些长长短短的话语一点一点传入齐劭衍的耳廓，他猛地抬头看着齐小婉，心脏跳的厉害。

原来自己还活着，只是……没醒过来吗？

而家里……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傻姑娘。陆婵忍不住伸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看着齐小婉怀中莫名发抖的白菜，低眉道：“没关系，想待过久待多久。你看，我们白菜那么喜欢你，你才应该多留一会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