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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要去请爷回来吗”喜鹊把小张氏这的丫鬟都呵斥着跪下后，就回身发问，眼睛里带着亮。
沈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原有两个陪嫁丫鬟，喜鹊机灵，硬是把另一个给挤兑的没法在这儿，原主心软就放走了，随后喜鹊就做了通房，每天都让她喝那气味刺鼻的茶，可怜可悲的原主啊。
喜鹊被她这一眼看的有点儿心虚，但还是觉得能拿捏住，又说：“这么大的事，爷还是早点儿知道的好。”
沈清还是没理她，抬眼打量那位表情木然的腊梅，这是程霖的人，就今天的情况来看，也是向着她的，还有那位张妈妈，她身边的人不少，真心向她的，似乎只有这俩，啧啧，她以前还有三五个朋友呢。
“夫人……”喜鹊又要说，她抬手制止，这才说话：“腊梅，你给我倒杯开水，喜鹊，老夫人已经安排过了，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想让我听”
喜鹊吓了一跳，忙解释：“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她没想到这无主见的小姐竟然这么说，一时有些应对不及，又听到一句：“那你是什么意思”她一时都怔住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推卸责任这一类的，沈清也见多了，懒得搭理她，接了腊梅递送的热水在手里，她直接贴在额角，头疼的要命，她还得在这儿盯着，这个小张氏也是厉害的，那位早逝的张氏，据说是过门不到两年就病逝了，隔了两年程霖娶续弦，一年多就病逝了，又隔两年，她这个填房，还不到半年，也是病恹恹的。唯独这小张氏，七八年了，屹立不倒。
可她想生子都想疯了，竟然想拆瓦换璋，但沈清这一来把她这事戳破了，那沈清若不来，是不是原主就死了啧，够狠，但是谁动的手她这么想着，眼神转到了喜鹊身上，但一瞥即过，并不留痕，继而又揉鬓角，头疼加上疲惫，脑子完全不够用——她也不是新死，死后还飘荡了一段时间呢，竟然在这儿活了，真是……活着是好，但死也没什么不好，她全然看透。
里屋时不时传来小张氏的叫喊，但远没她刚过来时的声音大，想来刚才还有力气装，现在是真疼了，沈清就这么坐着，听着，觉得手里茶杯不热了，又让腊梅去换了热的。
有人伺候真好，动动手就有人把东西送到，她以前工作那么卖力还不够养自己的，脸长得好看也是罪过，努力再多都被说成是靠脸，死了也只落一句命薄，垂眼看着青瓷杯里温白水上映出的面容，一样的脸，让她更适应了几分，即来则安，做好为上，她以前活着的时候没给自己留遗憾，现在又活着，她也不想留遗憾。
沈清急忙低头，说：“婆母让我自己和你说，小张氏她……”
她有些说不出口，且不说是这种时代，就算千年后，孩子不是亲生的这一点儿，很多人还是容不下的，但喜鹊又抢着说：“她想混淆程家血脉，自己喝药栽赃夫人，还惊动了老夫人，太医都来了。”
这话一出口，沈清就看到程霖脸色变了，笑容顿敛，面色转黑，眼神紧盯沈清：“你怎么又惊动母亲了”
他笑与不笑的反差太大了，沈清是被吓到了，一个激灵，立刻错开眼，下意识就说：“我不是故意惊动的，这个我稍后解释，现在她还在生孩子，等她生完再说成吗”
形态能装，本性难掩，她这么一说，暴露了不少。
程霖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意，垂眸喝了茶，起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母亲。”
“爷，奴送您。”喜鹊急忙跟上，到门口时，程霖回头说：“劳烦夫人把佩刀拿回房。”
自始至终，一眼都没看喜鹊，但喜鹊忙前忙后的，沈清都觉得尴尬，但还是得应声，里间忽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叫，随后有稳婆的声音：“生了生了！”
程霖还没走出几步，自然也听到这声音了，停住脚却没过来：“生了什么”
沈清也等着里间的稳婆出来，腊梅直接进去了，片刻后出来：“是姑娘。”
程霖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就走了，漠然的好像陌生人，沈清张了张嘴，却没来得及说什么，里面两个妈妈带着稳婆出来了：“夫人，是个姑娘，老奴去回老夫人话了。”
沈清点头：“劳烦两位妈妈了。”
“夫人客气。”
她们走时也带走了稳婆和孩子，里间的小张氏呜呜的哭，她们好似没听见。
沈清往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几个，事情总得解决：“老夫人安排张姨娘去家庙，你们，有要跟着的吗”
没人说话，都纷纷把头垂的更低。
沈清咳了一下，腊梅扶住她，她低声说：“腊梅，你帮我记一下，明天早上安排去家庙的事。”
腊梅愣了一下，很快避开眼去，扶她更紧。
沈清单手抓起刀，出乎意料的沉，差点儿脱手，但好在拿住了，她搭着腊梅的手便往外走，来这儿一天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子，再能装，也不能只靠记忆活着，而且还和记忆里对不上号——程霖并非偏爱姨娘，对她也颇有关注，但原主却幽怨颇深，啧，她的死，她自己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快到门口时，她微停了停，灵敏的嗅觉她依旧有，这气味……她对腊梅说：“这里有油味儿，去查一查谁干的。”
继而进了屋，她看到那杯残茶，又想起一事：“大夫送走了没我头实在难受，再请过来一趟吧。”
这些事都是吩咐给腊梅的，沈清现在只能信她，毕竟那结实的搀扶，再没第二个人。
——
那位林大夫刚走到角门口就被叫回来了，往主院这边过来时正遇到从老夫人那儿回来的程霖，他本就心虚，被程霖那气势一压，什么都说了——虽然收了张姨娘的钱，但性命要紧。
“这种肮脏货色你还叫他来给你看诊”一进门，程霖就说：“你以后若是能撑住，就别惊动母亲，再不济，叫大嫂来帮你一下，这点儿小事，大嫂还是会的。”
沈清低头，一律应下：“是。”又说：“林大夫是吧我今早头疼欲裂，虽然有太医扎了针，但还是难受，你先给我开个方子缓缓，还有这杯茶，你看看是什么泡的。”
她说了一会儿解释，此时先把眼前的事给处理完，不然今晚都不能安稳，她才刚来，这都是急事，明天才到重要的事。
喜鹊脸色一白，立刻过来：“夫人，这茶都凉了，我再去泡一杯。”她说着，就要拿那茶杯。
沈清本来只是怀疑，毕竟那气味对她来说很是刺鼻，但喜鹊这举动则证明了她的猜测，她抬手拦住，却被直接撞到桌上，圆桌虽然没棱角，但正怼后腰，沈清这身子骨又弱，当时就岔了气，忍不住痛呼：“啊！”
程霖虽然对妻子怒其不争，但还是呵护的，一步过来推开喜鹊，扶住沈清，一手就揉上了她后腰，护着她坐下，瞪了那大夫一眼。
沈清的腰被他大手揉着，虽隔着衣物，但还是够亲密了，这让沈清不由发僵，想来程霖觉察了，微微松了力道。
林大夫一个激灵，赶紧上前，隔着一层衣袖诊脉：“夫人……脉象虚浮缓慢，这是……中毒……”他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诊出这个，就看向桌上的茶杯，腊梅立刻拿起递给他。
林大夫闻、尝、细看之后，又看沈清：“这是凛冬草，多用来缓解湿毒阳虚，有轻微毒性，但可以和病症中和。敢问夫人，服用多久了”
原主根本就没记这些事，沈清就没法清楚，但她想着原主新嫁来一月遇到小日子时，就给喜鹊开了脸，想来，也三四个月了，她看向摔在一旁白着脸没起身的喜鹊：“喜鹊，我记得这茶是你每日都给我泡了看着我喝的，今天早上还让我喝了一碗药，想来还有药渣……”
“夫人，不是我！”喜鹊一听到药渣顿时急了：“真不是我！是张姨娘，张姨娘说这个法子不会看出来的，我被她迷了心窍，才上当的，真不怪我！今早的药，也是张姨娘来了听说您发烧，才给我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小姐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是……”
她把以前在家伺候时的称呼都用上了，但沈清不为所动——她被砸死都够冤的了，这位是被娘家带出来的人毒死的，更冤，不整治的话，怨气难消。
沈清垂眼叹气：“我待你不薄，人心不足蛇吞象，既如此，明天你和张姨娘一起去家庙吧。”
说完，她才想起身边还有男人：“……夫君，我处置内宅，您觉得可还行”那声“爷”她实在叫不出口，尤其是，这男人一直在看着她。
“夫人总算立起来了，为夫甚是欣慰，墨梅，送大夫出去，青梅，摆饭。”程霖麻利的安排了，继而坐在一旁看着。
“爷，爷您不要我了”喜鹊本还想着能得到程霖垂怜，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还夸小姐，她急的红了眼：“小姐，小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张妈妈。”沈清扶额：“我头疼。”
张妈妈直接塞住喜鹊的嘴，和另一个丫鬟把人拖了出去。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沈清又撑了撑后腰，头疼腰疼更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