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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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低垂着头的文姬样貌柔美，圆润的额头之下，一缕秀发随风拂动，吴意大笑着转出案头，双手扶起文姬，“何罪之有你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呢。”“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文姬，本名施摇光轻捊秀发，一对剪水双瞳轻飘飘地打了个转，浑然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绝美容颜正对着吴意，让他不自禁一个寒颤，真是奇了怪了，这世界却实是钟灵毓秀，如此夺天地造化灵气的女子，竟然如斯之多。
“小女子此来是为榷场扩建之事做最后努力，三族使团各族使节已于今日晚宴后向玉门通判张大人辞行，严格来说，小女子并非我族正使，但我绝对可以代表我的父亲----夷族族长！”听见施摇光辩白的言语，看到她急切之下微微翘起的小鼻梁，吴意摆摆手，“我当然信你，你说的每个字我都相信，我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嘛！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施摇光会心的一笑，笑面如鲜花盛开，一时之间书房内都满溢青春的颜色。“五年来，我族十次求见玉门令大人，三族联合使节为榷场一事来玉门府不下五次，这是第一次从玉门令大人口中听到让我们尽管提要求的言语，可惜太晚了一点啊。。。。。。”
讲到最后，施摇光语声渐趋微细，最后一句话几不可闻。吴意脸上带着真诚友善的笑容说：“今后你会看到，玉门对你们友好的回应。”“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呢。。。。。。”施摇光幽幽一叹，吴意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妥，“公主为何欲言又止，说话声音又小，我听不太清楚。上午是我们在一起说话不是好好的吗”
施摇光深色一敛，肃然正对吴意说道：“我谨代表夷族，现在已经不能代表三族了，向大人提出以下恳求，第一，请加大对我族的物资供应，粮、油、盐、毡、布等生活物资应当在现有榷场交易规模之上提高三至四倍；第二，请允许我族购买上国军械，最低限度能够供应我族急需的巨木、铁锭等管制物品；第三，所有交易均以本族积累的金银珠宝结算，不足部分以牲畜冲抵；第四，我族愿上表称臣，世代奉上国为主，恳请接纳并允许我族子民于遭受攻击之时入境避难；”
吴意静静地听完了夷族美丽公主的所有要求，一阵发麻的感觉从脚底涌上头皮，眼角都有些干涩，这是外族使节的外交谈判辞令么这简直就是一个心慕天朝的友好近邻要举族投奔的请求，是一个迷路的小孩于绝望中寻找母亲怀抱的无助呐喊。
“难道局面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么”吴意下意识地问出了声，“是的，我们的处境非常艰难，如果得不到贵国的援助，我们将。。。。。。”施摇光低下臻首，瘦削的双肩一阵耸动，压抑着哭出声来的冲动。
吴意上前一步，情不自禁扶住她的双肩，“本官以玉门令的身份，郑重回应你族的要求，你们提出的四条要求，前三条我无条件接受！若物资数量不足，优先供应你们，而且不需要以牲畜冲抵，银钱不足之处，暂记容后补足。至于第四条，我将上奏吾皇，一凭圣决！”
施摇光不可置信地伸出柔夷捂住嘴唇，望着眼前惊诧莫名的美艳容颜，吴意心道，我其实并不是为美色所惑而答应你的要求，实在是你这要求太低了啊，就是不要钱我也要送你一批军火去痛揍那野蛮的生死大敌啊！
沉默半响，施摇光重新戴好珠冠，隆重一礼道：“摇光代全族上下，谢过大人援手之恩，然摇光并非正使，还需回族禀报父王，方可与大人定盟，请大人恕罪！”“好啦，我知道，而且我只要你们知道，我大夏的大门永远为友善的邻邦而敞开！”
见施摇光作势便要告辞，吴意看似随意提到，“不知上午和你一起那个小丫头现在来了没有，我忙到现在还没吃饭，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施摇光顿了一顿，语调不自然地说道：“她本名叫做施效频，系本族一位故去长老之女，和我情同姐妹，没有和我一同前来，她和我族使团内她的一个好朋友回合后，就随使团一起出城了，现在可能已经在回族的路上。”
在说到“好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施摇光下意识加重了语气，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意，“呃，这样啊，那要不你留下来吃个晚饭，歇息一晚明早我派兵护送你回去吧！”“不用了大人，我的随从已在外等候多时，父王也在家中等候佳音，我就此告辞，大人珍重！”施摇光语调坚决地辞别吴意，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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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城是大夏国都，因西面中原腹地还有一个陪都洛水城，习惯上人们称之为西都，煌煌大夏，亿兆之民，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如果把大夏的繁华盛世景象比作一幅画，那么这幅画就有一半的景象展现在西都天安，天安城人口数以百万计，在枫叶大陆已知的数十个国家之中，绝对是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
宽阔可容八马并行的街道两旁，商户鳞次及比，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城池西北角仙女山山麓却是另外一般富贵景象，这里高门大院均依山而建，平整的山路蜿蜒在群山之间，连接着一座座重门叠户的庄园，如丝绸彩带穿出一颗颗明珠，于随意间透出富丽堂皇的奢华之气。
半山腰，座落着一栋外观精致而不奢靡，简约而不简单的东方式庭园，庭院内，山泉引入汇流成一道小溪迤逦穿行于花圃、竹林、草地、小桥之间，数个衣袂飘飘的妙龄少女于园间嬉逐打闹，竹林中一个长衫青年文士持一根竹竿，静坐垂钓，一旁文竹镶嵌而成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两个人，一人着青色服饰，一人却身着武将服饰。
“还请吕大人转寰通融，我吴氏自一代鹿鼎公始，对延夏一直忠心耿耿，却无端遭宵小中伤陷害，明日朝议，希望大人秉公直言，救我吴氏于水火，阖府上下将感恩莫名！”
竹竿一动，青年文士提杆，一尾细白条出水，于勾线下扭动，青年文士吕大人语调舒缓地说道：“熊员外言重了，是非自有公论，流言蜚语不攻自破，相信吴氏满门忠烈，必不至于陷于水火，吾皇天纵奇才，必会公允圣断，还请放宽心。至于我，于朝堂上只是一小吏而已，当不得员外如斯推重，不过家父回来后，我定会禀告于他，相信家父会据理力争。”
旁边那武将一看就是个急性子的人，突然插言道：“吕大人，火烧眉毛了，一群整天嗡嗡叫的御史盯着吴家上弹章，太学一群无所事事的学生也纠集一伙无良文人叩阕请愿，甚至喊出了拿吴氏全族问罪，尽诛杀吴氏嫡系子弟的口号，圣天子受他们蒙蔽，莫要真的拿吴氏开刀，诛杀功臣，会令天下寒心呐。”
那吕大人面容一板，挥手阻止说道：“圣天子行事，岂是你一个卑贱武夫能够议论的念在故去吴老侯爷和家父一段香火之情，今日且记下你的狗头，来日记得慎言慎行，送客！”言罢拂袖去了。
熊员外无奈，拉了一把那武将，“方参将，别说了，走吧！”两人无精打采地沿着山路慢慢走下去，方参将依然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什么玩意儿，老子好歹也是个正三品的武将，要是二十年前我和老侯爷进京那会，大老刮子早就扇过去了，就是他老子当年要不是老侯爷帮他说了一句话，早就流放到不知哪个荒岛上去了，还能入阁拜相还有他这毛都没长齐的竖子今日的威风”
“老方，当年的威风就别提了，老皇上当年还念着点旧情，这新皇上任，明显要拿咱们开刀，这么多年受这些腐儒的腌瓒气还受得少吗”“世态凉薄，当年受过我吴家恩惠的人如今身居高位的也不少，没一个伸把手的。”
“老方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的了，赶紧找下一家去，就是叩头也得叩出点人话出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真不想受这冤枉气了，连吴家嫡系的长房长孙都破罐破摔，胡闹惹事，这大船四面漏风啦！”“别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五少爷了，他是自己作死连累全家的节奏啊！”
絮絮叨叨着，两人蹒跚着下山了，山风吹过，夕阳西下，山路上印下两道萧索的身影。
帝国中枢，龙图阁直书房，今日当值宰辅为同文馆昭宪，参知政事廖勤华，满朝文官无人不知廖宰辅乃是当朝首相何正平最为器重的新党干将，当朝最有权柄的两位宰执正在书房内满案的文书中枯坐着闲聊，就如同街角两个晒太阳的老汉一般闲聊。
“老何啊，你说老吴家是不是气数尽了，一代不如一代不说，这会整个幺蛾子继承人作死，无故扣押上使、包庇犯事武夫，整个一个莽撞草包么，这节骨眼上，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回相爷，这当中怕是有什么内情吧，那纨绔子我听说过，欺男霸女，牵狗遛鸟算一号，干这犯大忌讳的事怕是没这个胆吧”
“谁知道呢反正玉门府五品以上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递了密折，说法都差不多，这些地方上的腐吏合着一起蒙骗上官，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吧，不过不管怎么说，吴家这次是要伤筋动骨了，世袭爵位和玉门令职位肯定是要交出来，多少还得砍几个头。不过老太君那肯定不能动，最后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怎么说也是诚王爷的岳母，找个地方让她颐养天年吧。”
惠丰三年十月，吴氏三子吴意扣押天使，上震怒，交由廷议，旋即由上书房拟旨，吴氏三子吴意、长子吴风雷无视天威，犯大逆之罪，着即刻革职锁拿入京，吏部侍郎吴芮言教子无方，一并锁拿，吴府上下人等，除辅国夫人吴老太君外，一律锁拿，会同三司会审。
自古以来，大逆之罪就是不可赦免的十大恶罪之一，而且是把持在皇帝手中的一把无上利器，因为此罪最终解释权归于皇帝，也就是说皇帝看你不顺眼，就可以安排一个这样的死罪给你，而且无处伸冤。不过数十年来以忠义之名闻于朝野的顺王家族被冠以大逆之罪名，还是让延夏满朝文武和得悉此时的大夏乡野百姓惊诧不已，徒留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