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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有着一张极其精致的脸。何子扬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长相。并不是说他长得多么帅或是漂亮,就是精致。简直就像,五官和脸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一样,最合适的组合,精准的位置,不差一分一毫。

那人正在收拾东西,这时看见何子扬,并没有在意他近乎放肆的眼光,只扶了扶眼镜,笑了笑:“你好,我是林染。”

这种行为并不礼貌,何子扬脸“唰”得红了,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你好,我是何子扬。”

林染细心地放好东西,站起身来,和何子扬握手。这时候,何子扬才发现,眼前的少年个子很高,几乎比他高半头。

杨易看他们说话了,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室友了,希望你们相处愉快。”说完,转身离开。

他一走,林染就坐在床上长长吁了口气,“累死我了,这个大个儿一在,整个宿舍气氛都像凝滞了一样。”说完,又冲着何子扬笑了。

何子扬也放松下来,坐在了对床上。这个室友他是很喜欢的,喜欢笑,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何子扬这才知道,整个宿舍区只有他们两个人。本以为破格录取的起码也有十来个,如今看来,他确实走运。

何子扬好奇,林染来得比他还早,他可能连体能测试都没参加。他是那种想到什么就想说出来的人,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于是一脸纠结仿佛便秘。

这么明显的表情,林染自然是看出来的,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是一派温和,“听说你是体能测试那里进来的,你这么小的个子,很厉害呢。”

何子扬一听,满脸不高兴,“谁个子小了,我15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170公分算高的好吧。”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林染忍不住笑了,参加UNT测试结束来这后,就是他也不免有些紧张和拘束。可眼前这人,却完全没有紧迫感。所以,他不是藏得太深,就是经历过更为可怕的事情。

“我不是说你矮,只是UNT的队员大部分高个子,平均身高都在190公分,就是少年队的人,也基本达到180公分。”

这倒是新听说的,何子扬睁大眼睛,“咦?歧视矮个子?”事实上,三十岁的何子扬也没有超过180公分。

说完,何子扬又想起来刚没问的问题,“你是从哪一层测试进来的?”

林染又扶了扶眼睛,笑容淡了些,严肃了起来,“我没有参加测试,我父亲是UNT队员。从小我就在训练营待着,十三岁那年,我就参加实战了。”

这让人有点吃惊,但转瞬,何子扬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如果他不是有上辈子的经验,UNT测试能不能通过,都是个问题。

正聊着,杨易通知何子扬去领个人物品。这里不允许带任何电子设备,但发的东西很齐全,甚至还发了一个篮球。

这一天,何子扬就是在宿舍和林染一起度过的。林染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参观了很多地方,食堂,教室,篮球场。

林染是个很神秘的人,但何子扬从来就是相信直觉的人,他觉得林染是个好人。或许曾经的十五岁,他会一脸八卦的问很多事情。如今是不会了,自己有秘密不愿被人探听,也就不会想去探听别人的秘密了。

俩人就这样迅速熟悉了起来,一个温和可亲,一个热情阳光,都是好相处的人。

第四天的时候,一早,何子扬就被林染弄了起来,今天所有的队员全部到了,大家要一起见个面。

何子扬本身迷迷糊糊的,突然就惊醒了。今天就见到袁楚了,只是几天不见,却是悄悄地有些想念了。

是的,袁楚一定会进入UNT,何子扬从未怀疑过。他曾开玩笑说袁楚是天生的暴力分子,他应对危险的反应,是一种本能的爆发。在他还未成为特种兵前,他是一片孩子中,打架最厉害的。

林染和何子扬进入操场的时候,大家已经集合了。两百来人,衣服不统一,排得不算整齐。可就在茫茫人群中,何子扬一眼就看见了袁楚。

他站在靠边的后排,虽然挺直背站着,可何子扬就是知道,他很放松。似乎是感觉到人的视线,袁楚转身,眼神正对上何子扬。

那一刻,何子扬感觉自己的心脏紧了一下。袁楚笑了,还是扬起一边的嘴角,有点轻佻。何子扬也笑了,悄悄扬了扬拳头。

这时,有军官上了前台,开始冗长的讲话。袁楚转过身,俩人再没交流。讲话无非是军规校规,这些东西,大凡是军队都差不多,何子扬听得昏昏欲睡,眼神不断往袁楚那里飘。

林染也没和何子扬说话,甚至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听着台上的讲话。

从这一刻起,这两百个少年,他们变成了军人。这个时刻之前,他们都还只是普通的孩子。

终于,讲话结束。

何子扬跑过去狠狠给了袁楚一个拥抱,眼里满满都是笑意,“你终于来了,我待了好几天了,除了我和林染,几乎没人。”

“有了你,什么地方不热闹?”袁楚也很开心,却故意揶揄他。说完,仿佛不经意地问,“林染是谁?”

“就是……”何子扬转身,想给袁楚介绍林染,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人了。怂了怂肩,有些遗憾,“是个特别好的人,我的室友。”

袁楚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有些别扭,“什么人你都当做好人,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何子扬心里有点小得意,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当年他不懂袁楚那些莫名的小别扭是什么。可如今,心里却清清楚楚。

有种东西,是以爱为名的占有欲。

俩人一起去领了东西,何子扬帮袁楚收拾好了宿舍,一起出来打篮球。这时候,大部分孩子们都还处于刚来到新环境的不安和新奇中,没人会闲着没事打篮球。

篮球场很空旷,因为是地下,灯光有点暗。何子扬和袁楚没人在意,很快进入状态,开始一对一斗牛。

篮球打完了,照例俩人一起去晚饭。到了餐厅,何子扬看着满满的人一时间有些怔忡,原来大家都已经到了,没办法在空荡荡的餐厅吃饭了呢。挤到人群里买好了饭,俩人努力寻找座位。

正东张西望着,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子扬!这边!”

何子扬看过去,林染孤零零地坐在一张桌子上。虽然还是笑着,可看起来,却像有道透明的墙,将他隔离起来,莫名地有种孤寂感。

带着袁楚走了过去,何子扬有点内疚,说实在的,他还真的忘了林染是一个人。没有经过测试,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而在一起这么多天的何子扬迅速跟着袁楚跑了。

大概是何子扬愧疚的表情太过明显,林染笑了笑,开玩笑,“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果然是如此,看见了旧爱,就毫不犹豫抛弃我了。”说完,林染学着何子扬做鬼脸的样子翻了翻白眼球。

知道他没有在意,何子扬尴尬全消,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善解人意的少年。给两人简单地做了介绍,一起坐了下来。

袁楚的表情冷了下来,除了刚开始和林染点头示意外,整个晚饭期间,都沉默着。何子扬见怪不怪,袁楚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此,这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

林染起初怕袁楚无聊,还没话找话问了他几个问题,后来觉得袁楚真的认认真真在吃饭,也就没再理会,只和何子扬说些闲话。林染说话方式很有意思,他会把任何一件事当成故事讲出来。

何子扬本来是闹腾的性格,可和林染在一起,却总想听着他说。这个世界的脚本他并不熟悉,各国的情况,政治经济,他完全不了解。这些天林染讲了不少,他常常听得在内心拼命感叹,恨不得录下来一天听好多次。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故事,一个学生能否认真听课,其实真的取决于老师讲课的质量,当然,也有可能和老师的长相挂钩。

一顿饭吃完,何子扬又是满眼的星星状态,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崇拜林染了。他身上几乎完全没有十几岁少年的浮躁,倒像个年过半百的智者。

然而,袁楚的饭吃得却极度不舒服,他一直讨厌这种感觉,虽然他知道这是他神经质般的敏感造成的。可是每一个接近何子扬的人,都让他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好像明知自己有着严重的病症,却没办法改变,只能慢慢痛苦的绝望。

一顿饭吃完,袁楚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汗。他甚至有种很可怕的冲动,把何子扬锁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只听他一个人说话。

三个人是一起回宿舍的,袁楚听到何子扬和林染说话,“你别看袁楚这个样子,其实他小时候特别可爱,小小的一团,我叫他小团子的。”

说完,哈哈笑着,期间也伴随着林染轻轻的笑声。

袁楚觉得头疼,他觉得自己恶心,他怎么能用一种对待禁脔的心情,去对待自己从小到大竹马竹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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